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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纹烧了十七日,将所有花瓣上的灵力术法消耗了个干净,只留下最中间那随意勾出的半边莲蓬还存着墨色,旁的线条早已褪成了浅浅的灰色。

第十八日,莲纹那从未休止过的、如呼吸一般的波动与起伏,忽的停了一瞬。

封霄阳那日正躺在藤椅上抱着话本瞧,莲纹波动停止的一瞬,他捧着话本的手猛然抖了下,而后一时不慎,将那被他躺了许多年、已经成了个老古董的藤椅坐塌了。

他有些狼狈的自地上爬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竟是也猛地停了下,如今随着那莲纹波动的恢復,才慢慢恢復了正常。

可那一瞬的心悸,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封霄阳拿术法将藤椅修復,又拿起了话本来,一双桃花眼半睁半闭的,也不知究竟是看进去了多少。

苍景曜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閒散到了极致、也悠然到了极致的景象。

他望着慢慢悠悠坐起身来的封霄阳,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神情,最后归于长长一嘆:「你倒是逍遥。」

「我为何不能逍遥?」封霄阳坐直了身子,发觉自己方才看的那话本竟是一个字也没进的了脑子,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胸口的那莲纹上,提心弔胆的注意着它不时的波动,心中顿时更是烦躁,对着苍景曜也没了什么好声气,「十年前我便说过,让你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魔尊还是儘快离去的好。」

「甘乌去了。」苍景曜沉默半晌,忽的哑着嗓子出了声。

封霄阳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面上却仍是一片淡然的:「这是他自己选的。你不该早就料到了么,怎的还这幅德行?」

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苍景曜才又慢慢的吐出字来:「自程渺入了极渊的那一日起,我便再看不见那些原本确定的未来与可能了。」

「我是靠着吃从前的老底,才勉强又维持了百年的神棍形象,而这最后的老底,也只到十年前寻上你的那一刻。」

「我并不知道,那日的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像我也不知道,今日再寻上你,究竟会对未来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他面上多了些苦涩,低低笑了声,声音渐渐轻下去,「我更不知道,我如今所做的,究竟是又一件错事,还是……」

封霄阳沉默的听着,直到苍景曜的声音低的再也辨不明,才有些迟疑的出了声:「所以你并不知道甘乌确切的死期,对么。」

苍景曜慢慢闭了眼,周身是难掩的疲惫:「我应当与你说过,我并不能预知未来,只能看见无数与我们所处的世界相平行的世界……那些世界里的事物无论如何发展,都只是个概率上的事件,并不是我们的时间线上那确切的未来。」

「而今日我要与你说的事,也与这平行的世界有关。」

「你不是说你已经看不见那所有确定的未来了么?」封霄阳眉头一皱,「若是说些老的掉牙的旧事,那还是算了。」

「并不是旧事。」苍景曜缓缓摇了头,似乎是在思索该如何说明这事,字吐得艰难,「……对你而言,或许是旧事,也或许只是个平行世界中的另一种可能。」

封霄阳微微一怔。

苍景曜似乎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的,直到此刻,才将那急促的呼吸完全压下,哑声道:「是今日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有前情却无结尾。不知你……可愿听上一听。」

封霄阳隐约猜到了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呼吸骤然乱了起来,沉声道:「说吧。」

「你相信前世今生这东西么?」苍景曜那双冰雪般的眸子中头一次有了些旁的情感,却不全是封霄阳看的明的,「或者说,你相信从前那个魂魄残损、无法转世的自己,也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么。」

「今日突兀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便是那样一段荒谬至极的场景。」

「讲的主要是你与程渺之间的事,前情却并不是你二人的曾经,而是个以我对你的了解来看,更合理、也更残酷的过去。」

「你依旧囚禁了程渺,将他困在魔宫之中,却并没有在那结契大典后从魔宫中离开、收了李致典为徒。」

「程渺被你在魔宫中囚禁了十年,李致典没了你当师父,便跟了另一位旁的道士……」

「你并未恢復从前的记忆,炉鼎之体却在程渺被囚禁的第十年骤然爆发,修为大跌、狼狈逃出魔宫,程渺随之逃出,与李致典相遇,一路被送回了虚怀宗……」

封霄阳面色淡淡,听着苍景曜将自己早已清楚的前世娓娓道来,竟是有些恍惚。

他虽明白那便是自己的前世,却并没有什么实感,如今听苍景曜说的如此真情实意,不知为何,有些微妙。

故事如他所料一般继续进行着,封霄阳听的波澜不惊,只在听到了程渺非要追杀自己的缘由时,微微挑了眉。

「程渺那时,本就对你怀了十分的恨意,刚回到虚怀宗上,便得知了闻鹤才因你重伤、伤重昏迷的消息,一时气急攻心,失了辨别之力,听信了李致典编出的谎话,决定将你捉拿回虚怀宗上。」

封霄阳有些惊讶:「只是捉拿?」

按李致典的话,前世的程渺可是将他恨到了骨子里,不但一路追杀,还亲手洞穿了他的心臟。

「只是捉拿。」苍景曜点了点头,「李致典要你的炉鼎之体,程渺并未拒绝,却求了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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