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得到回应,他只好垂下眼眸,让自己冷静,缓缓道:「我没有开玩笑,你快一点。」
说罢,他主动躺下,闭上眼睛。
犹豫再三,去拉谢扶华的衣带。
要他来睡自己。
谢扶华再三斟酌,方才确认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似乎嘆了口气,擦去他眼角没藏住滚出来的泪。
「不是不乐意吗?」谢扶华喟嘆道,「怎么为了那些没必要的狐族,就肯做到这个地步?」
薛离玉不回答,只是蒙受了很大的耻辱一般,抬起手腕,搁在眼睛上,却也不退缩。
谢扶华心如刀绞,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凤凰,挥袖便灭了灯。
「那本君便来要了。」
黑夜里,那双淬冰般的凤眸露出点点温柔的暖意,明明说着这样的话,动作却不慌不忙。
食指挑起薛离玉的下巴,对他坐看右看。
薛离玉觉得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苍白的脸颊变得薄红。
谢扶华低沉的声线在黑夜里显得无比嘶哑,「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眼睛睁开,看着本君。」
——看着本君,如何要你的。
这句话如炸雷般在耳边想起,薛离玉有些恍惚,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龙君衣着华丽蹁跹,又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又是衣冠不整的模样,雌伏于龙君身下。
谢扶华感觉到他的恐惧的痛苦,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故意凑近了,低声一笑,那笑声几分怀念,十分怜爱,「就在这随随便便把自己给本君,你不后悔?」
他那笑容实在可恶,可是这森冷阴寒的幻境屋子里,唯独这一抹笑容充满了温暖的热意。
没什么后悔的,薛离玉想,早不知道后悔多少次了,对谢扶华,他总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彻彻底底把他养成了如此娇纵高傲的性子,这样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薛离玉似有难耐,双眸睁开,嗓眼里沁着水,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做不做?」
「你是不是不行?」他低垂着眼睫,淡淡地说:「还是你要我主动服侍,你说句话,我随你的愿。」
「不用你,你受着就好。」
谢扶华说是这样说,自然不会趁此机会轻薄他。
他是想要凤凰,想要的发疯,也在分别的数千个夜里,梦求凤凰垂怜。
可是比起欲,他更敬凤凰,爱凤凰,就像在神庙祈祷时一样。
他求凤凰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儘管他不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能瞒凤凰多久,但当凤凰用温柔的双眼注视他时,他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到。
他好贪恋这一刻,曾经遗失的美好,他还有机会补偿给凤凰。
谢扶华把他枯白的长髮掖到耳后,手指曲起来,拨了拨他的眼睫毛,低头俯身,在他眼上落下一吻。
「对不起,」谢扶华用头蹭蹭他的耳廓,温声说:「我骗你的。」
他欠了凤凰太多温柔,恐怕在凤凰心里,那种事就是不温柔、不怜惜、不耐心的,每每都是龙君强行要,凤凰便隐忍受着。
包括他头一次要凤凰那一夜,细细想来,他们上千年里,没有一次是温柔以待的。
浮云宫里偶尔有的温情时刻,凤凰也仅仅是抗拒不了龙君的强迫,只好温驯接受而已。
他甚至因为太过于忍耐,已经习惯了承受,学不会给回应了。
更不用提龙君采补炉鼎时的粗.暴,比起浮云宫那时候,分毫不减恶劣。
他的玉儿就像当年的凤凰一样会忍,谢扶华就是带着那样倨傲的心思,心里报復着凤凰,也报復着玉儿。
薛离玉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着不说话。
谢扶华不逼他回答,低着头,给薛离玉把衣带繫上,拢了拢他的衣襟,规规矩矩合上,半跪在他身前,虔诚地去吻他的指尖,掌纹,手腕。
凤凰心里对那种事一定是害怕的,因为刚才,他睫毛都在抖,眼底水汪汪的,又是倔强,又是不安。
烛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映出一点光,三世天上冰清玉洁的凤凰战神,被谢扶华的举措搞得一头雾水。
不过薛离玉也确实鬆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他不想和谢扶华做。
谢扶华细细吻他的手,似乎轻笑了一声,抬头转过去,正对着少年容雪京黑漆漆的双眼,「不过,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假傀儡看的,否则不能蒙骗过关。」
薛离玉的手指被他吮得水光泽泽,难堪地蜷了起来,「你有别的办法?」
「有,你不要叫,忍一忍。」
谢扶华把他推到榻角,翻身而上,拉上幔帐,隔着层层迭迭的白纱,看见幻境中的执念傀儡一步一步走近了他们。
作为通关钥匙,少年容雪京低头,黑漆漆的眼珠静静「看着」他们。
薛离玉想,他真的是死物,对吧?
这样诡异的瞬间,谢扶华不动声色,用后背挡住傀儡的凝视,低头道:「玉儿乖乖的,先把腿抬起来。」
薛离玉闭了闭眼,苍白脸颊一阵难堪,不是装样子?这是……
谢扶华看出他的顾虑,柔声问:「害怕了?」
「……」薛离玉自然不肯回答他,照办之后,别过脸去:「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