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闯进柳园深处。
柳大爷正用帕子蒙着眼睛,与几名侍女在梅林里游戏。
梅花开得红艷亮烈,郁郁芬芬;侍女年轻貌美,豆蔻之年,正如那梅枝上将放未放的花苞。
柳二爷立于一旁,面前铺着画纸,正将这场名士消寒的雅戏,惟妙惟肖地摹记下来。
韶声却从来不是个雅人,自然不会不舍得破坏这一雅景。
她吩咐吹羽:「把他们两个给我打一顿!」
吹羽受过元宝的吩咐,韶声要做什么,但凡无涉军中事,皆需服从。
此时,当然也听命于韶声,不会顾及柳家二位先生的感受。
「是。」吹羽向韶声抱拳一揖,抬手就让身后护卫齐上,将人摁倒在地。
柳二爷惊呼:「二姑娘,这、这是何意?」
柳大爷眼睛看不见,骤然被压倒在地,下意识的反应是呼救:「救、救……。」
柳二爷的话,让他将未出口的救命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吹羽走上前,为他解开了蒙眼的帕子,让他看清楚如今的状况。
没了眼前的遮挡,对着韶声,柳大爷却大不如柳二爷一般客气,痛骂道:「柳韶声,又是你这个逆女!身为我清流家的女儿,不守贞洁,行婉转攀附,媚上惑主之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竟还敢不敬亲父,恣睢叛逆,该杀!」
还敢骂自己不该在齐朔这里讨生活?
韶声气得听不下去,一把抓起柳二爷搁在画前的碧玉镇纸,狠狠地向父亲嘴巴上掷去:「闭嘴!」
柳大爷眼见着要砸过来,在护卫铁钳般的大手下,奋力挣扎。可惜,嘴巴躲过去了,镇纸却实实在在地砸中了他的额头。
登时血流如注。
「啊啊——!」柳大爷大叫起来,身子在地上不断地跳动,伸手想要护头。
韶声:「你不过一点小伤口,就叫得要死要活,我在云仙庵经受的那些,又算什么?给我打!」
护卫们领命。
至此时,两位柳先生,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只知道蜷起身子护住脸,哆哆嗦嗦地求饶:「好汉饶命,饶命……」
没有韶声的吩咐,护卫们不为所动。
仍然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二姑娘,你是不是不忿韶言……觉得我们不该把她嫁给元将军?听叔父一句劝……人各有命,强求未必能遂愿。元将军……如今惜我之才,请我出山……回报知遇之恩,我的女儿自然更加合适……好女子,应当不愤不妒……」柳二爷终于忍不住出声,断断续续地,还想要教诲韶声。
「我打你们,与柳韶言何干?现在就亲热地叫起元将军了?就背叛旧主了?说好女不侍二夫的是你们,那你们呢?就可以侍二主了?难道你们是娼妓,脱了裤子谁都能上?娼妓是为了活下去,你们是为了什么?」韶声越说越激动,言语之间,不免粗俗。
「二叔,你甚至没见过元应时,不知他形貌几何,高矮胖瘦,就承他的知遇之恩?尉陵还没破呢!故京危时,你们最先跑,澄阳尚在,你们也弃城而走!」
「大逆不道……柳韶声,你竟是……南朝余孽,现在还……不忘旧主……」柳大爷觉得自己要死了,对着吹羽,气若游丝地说,「军爷,你们……就这么听一个南朝余孽的话?还……不帮将军清理门户?」
韶声被父亲这有心的挑拨一激,走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他心口:「不过是一顿打,你们就受不住?什么柳家名士风骨?哪有一丁点骨头?」
「吹羽,你若是怕被我牵连,现在便可停手,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报予金将军。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她又转头对吹羽说。
「小姐不必担忧,将军既把我们拨来,便听令于小姐,绝无二心。」吹羽回。
韶声:「好,也不必把他们都打死。将军能将他们接来,定然有他们的用处。」
吹羽:「明白。这些都是皮肉伤。待将军返回澄阳后,我保证它们消得无影无踪。」
韶声又用脚尖挑翻柳大爷的脸,强迫他脸朝地:「皮肉伤都受不得,柳家累世簪缨,可真是细皮嫩肉!你可别想着日后为难母亲,这柳园里里外外,都有人看着。你若是为难她一次,我打你一次。」
她学着齐朔阴阳怪气的样子,威胁她的父亲。
这便是韶声在柳家打人的始末。
她打完人,便将事情报给元宝与何泽生。
对于齐朔知道的反应,她其实心中忐忑,并不愿想。毕竟,柳家确实是他从南朝引来的。
不过,打了就打了。她不后悔。
如今,齐朔果然来兴师问罪了。韶声想。
她干脆地承认了打人之事后,便闭上双眼,扬起脸,梗着脖子,拒不认罪。
「睁眼,我可什么都没说。」齐朔又抽出刚放回韶声手中的话本,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韶声的眼皮颤了颤。
「再不睁,就当你真是南朝余孽了哦。」齐朔收起话本,换成玉竹般的二指,夹住韶声的鼻子。
」嗯嗯——我不是!他们该打!我没错!「鼻子被捏住,韶声呼吸不畅,声音也有些走调。
当她真见到齐朔,并被他当面问起时,其实是害怕的。
但她不能怕!
所以,儘管身子微微地发着抖,她仍然强撑着心中的勇气,尽全力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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