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纠结重重,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齐朔的脊背,试探地安抚他。
心中的话也忍不住说了出口:「你怎么不守规矩,把能见证的人都赶走了,才揭盖头,而且什么仪式都不要,连……合卺酒,都不饮。会不会不吉利?」
她毕竟是新妇,说出这番话,难免有些羞于启齿。
齐朔感受到韶声的抚摸,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红色绣鸳鸯的锦被之上。
「现在可以喝的,小姐。真真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因为是真真同小姐成亲,不是旁人同小姐成亲。」
「不会不吉利。」
「无人见证,天地亦可为证。」
酒意使他的眼睛湿润,闪烁如星。
不知是否因着这双水润的星眸,使韶声生出错觉,觉得他话里有种孩童般的,天真不讲理的执拗。
齐朔站起身,将合卺酒递给韶声。
韶声仰头看向他:华服玉带,长身而立,吉服庄重的红色衬着美丽的面容,不似真人。恍若有金红华贵的牡丹,大朵大朵地,热烈盛放在这寒冬腊月时节。不,是花神,戴峨冠,簪红花,持笏板玉符,奉命下凡,袍袖过处,簇簇牡丹盛放。
巨大的不真实又包围了她。她当真要和这人结为夫妻了吗?
她也可以吗?
她怔然。
「喝呀。」齐朔见韶声不动,将手中酒又往前递了递。
韶声不知道她是怎样将合卺酒喝下去的。
只记得,她和齐朔,又抱在一起,倒进了衾被之中。
他一隻手撑在她身侧,一隻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繫着红绳的白玉,拎着绳子,在眼前晃了晃。
——正是那块韶声从他家仆处得到,又作赌注还给他的白玉!
齐朔仿佛无知无觉,直接将玉带在了韶声的脖子上。
「这块玉我从出生就一直带着。声声小姐今夜成了我的妻子,要帮我保护好它。」
他如今不解扣子了,直接将她的衣襟扯开,衣裳被他扯破,散在一边,她鼓鼓的胸脯就跳出来了。他将白玉端端正正地摆在她的胸口。
韶声的胸脯从温暖的衣裳里脱出,乍挨着凉气,使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捂。
可她又不敢。
只能任胸脯在寒意之中颤颤巍巍地起伏。连带着胸口的玉,也微微地颤抖。
「声声小姐不要乱动,玉都歪了。」齐朔不满地说。
「我忍不住。」韶声捂住眼睛,不想看这羞耻的一幕。
「好吧。」齐朔接受了她的解释。
他俯身在玉上亲了一口,又凑近韶声的脸,拉下她捂眼的手,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
「真真将自己交给小姐了,小姐要对真真好。」他认真地说。
齐朔身上凉凉的香气,又铺天盖地向韶声涌来了。
好像布满了整间屋子。
韶声想。
第61章
与齐朔成亲,并不同于民间普通的嫁娶。
既不用在洞房第二日早上起来拜见公婆亲戚,参与祭祀,甚至婚礼之中的一切典仪,全随齐朔心意。
而齐朔非循规蹈矩之人人,对于这些习俗,并不如何重视。
韶声在他还没发迹之时,就已领略过了。
譬如,无论她仗着小姐身份怎么耳提面命,他就是不敬佛祖,逢着佛诞日,也无一丝敬畏之心。
所以,一觉醒来,不仅没有不知死活的奴婢来触霉头,验她的元帕,也没人打扰她的清净,叫她早起。
这之后,更不会有人催她去讨厌的柳家回门。
新房里侍候的侍女,只留了她之前同管家提过的,紫瑛与观云。
至于齐朔,事务缠身,仍同往常一般,早早离去,不见踪影了。
新房还是韶声在将军府中住的那个院子。
只是成亲前三日,按习俗,韶声搬去柳举的宅子里暂住,齐朔趁着她不在,命人将这里重新修饰了一番。
正堂的一应家什,桌椅柜阁,甚至博古架多宝阁,全换成了金丝楠木的套件。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名家的字画,地上铺设西域传来的长绒地毯,色彩艷丽,软若绵云。火盆也换成了地龙,便是光脚踩在地毯上,也只觉温暖舒适。香炉是整块冻青的岫玉掏空,雕琢成嶙峋山景,置于旁侧,之中点着上好的沉水香,乳白色的烟气如同云雾,绕于山顶,又如溪流山泉,穿行山间。
侧厢卧房最深处的床榻,最是珍惜难寻,以紫檀木为底,玳瑁、犀角、象牙替换常见的螺钿,嵌于四面,组成栩栩如生的四时芳景图。
比韶声在澄阳住过的那间富丽堂皇的屋子,还要奢华无数倍。
澄阳的屋子,不过是金钱简单的堆砌,这里则在华贵之中,处处透着布置之人的别出心裁。
更遑论插在净瓶之中的梅花松枝,暖盆之中常绿的兰草,无一不如是。
韶声起身后,也不禁惊讶地四处转转摸摸,欣赏这些她在虽家中见过,但不常分给她用的东西。
不过,閒适的时光并不多。
「夫人,这批来的人全打发走了,送来的礼物都放在院子里了。」观云从外间进来,向韶声禀报。
「嗯嗯,你先去歇息。等我们记完先前的。」韶声说。
「是,夫人。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去膳房将夫人的午饭端来,夫人先吃,吃过了再忙。」观云行过一礼,便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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