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一般没人来检查,住户也不会打开。阿龙确认东西放稳妥了,换了自己的锁重新上锁。
一切如初,毫无破绽。
他吹起口哨走进电梯,摸了摸口袋里的遥控器,仇真的命如今在他手里了。
从洪门会出来已是晚黑,唐鹤予回望不远处的城寨,像深夜里巨大的怪物。
其实不少人每一次看向城寨,都会觉得那像是一座由无数铁笼组成的巨大囚牢。
而这里的确和囚牢无异,困着底层最艰难的人,里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皆为生计所迫。
唐鹤予回国后几乎没到过城寨周边,唯二的两次都是因为唐秉荣找他谈事,才到附近的洪门会来。
一向热闹的街市在今晚静得出奇,往常在路边涂抹鲜艷的女人们不见踪影,小小歌舞厅中没了靡靡之音。
刚来时见到的人气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各家商铺门头的闪烁霓虹停止跳动,唯有叮叮尽职敬业日夜不休。
车轨在无声无息的夜里来回摩擦,头次觉得这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尖刀划过地面。
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铁锈味,想来是年久失修,不经用了。
唐鹤予从秦聿口中得知了仇真的姓名,转告唐秉荣后他立即派人去打听,不出半日就知道了仇真的住处。
但当他们的人找上门后才发现,仇真辞职后就搬离此处,换了新的住所。
当然这不是难事,只要清楚对象身份长相,在港岛就没有唐秉荣找不到的人。
花了不到小半日,就有人打来电话说自己曾在屯门见过仇真,并很快就确定了对方新的住址。
唐秉荣丝毫未有犹豫,立刻派人去他家楼下蹲点,打算把人绑回洪门会,其余的之后再说也不迟。
不过仇真十分谨慎,整整一天没再出过门,一日三餐都让阿龙买了送上去,唐秉荣的人没有下手机会。
秃头坐在车里骂人:「这龟蛋总不能一直不出来吧?」
花衬衣让他少安毋躁:「你这么没耐心不适合蹲点,不如去换老三来。」
「瞧不起谁,我就在这等着跟他比命长。」秃头冷哼一声,下定决心在仇真出来之前不吃不喝不睡不方便,不过前提是他忍得住的话。
花衬衣经验足,他以往就负责帮唐秉荣盯梢,所以有的是耐心。
他猜仇真惜命,在这种时候一定不会单独行动,而楼下那辆车里的人就是来保护他的。
可惜黑灯瞎火,看不清那人的脸。
这一夜熬到天光,秃头早就呼呼大睡过去,把自己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
花衬衣小憩不到十分钟,他睁眼又是精神十足。
天亮后就能看到对面车里的人,他用力眨了眨眼,让眼睛看得更清楚。
「那个人是不是阿龙?」花衬衣一巴掌扇醒秃头,让他顺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
秃头稀里糊涂还在梦里,瞪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像是吧。」
阿龙,正是唐秉荣放在新山社的内线。
谁说只有差馆训练二五仔,他们的也不差。
见是自己人,那就好办多了。
花衬衣把车开过去,摇下窗子敲了敲对方的车玻璃。
阿龙开了窗,一脸被吵醒的不耐烦:「找死啊?」
他表现得仿佛完全不认得花衬衣和秃头,语气不善:「什么事?」
花衬衣心领神会:「抱歉抱歉,大佬我想问下这楼上有没有住着一个叫仇真的人?」
「你看我像是住在这儿的人吗?这破地方,电梯按键还有四楼,这么晦气,走廊尽头的房间送我都不住。」阿龙瞪着他,「问别人去,别来烦我。」
说完他关上窗,把车开走了。
花衬衣往嘴里塞了两片口香糖,把车随意一停,抄了傢伙就带着秃头上楼。
四楼,走廊尽头,想必就是仇真的家了。
他可真会挑地方,这不是等于自己咒自己早点见阎王嘛。
防盗栏形同虚设,撬锁钳一剪,链子就断了。
吐出嚼软的口香糖,花衬衣用它堵住猫眼,随后示意秃头敲门。
「谁?」仇真想透过猫眼查看,发现被堵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见外面没有回答,他折回客厅透过窗户看楼下阿龙的车,居然不在。
打电话等了几分钟,对方也没有立刻復机。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一声比一声重,几乎已经是在用力砸门了。
隔壁邻居被吵得不行,怒气冲冲跑出来就要骂人,一看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顿时气焰全无,收了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就又乖乖回去了。
花衬衣和秃头也不说话,就彼此换着敲门,也没打算直接破门而入,只不过想藉机吓吓仇真。
敲了几分钟,花衬衣摆摆手:「算了,看来没人在家,今天就放过他吧。」
秃头心有不甘:「万一就躲着不出来呢?」
「若是这样,你敲到天黑他也不会出来的。」花衬衣取下口香糖,自顾自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