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整个局势把握的丝丝入扣。

他是谁?

他到底是怎么将处于绝望之中的军队整备起来的。

每个人的心也同样被一种恐惧所笼罩着。

他们要输了。

绝对是要输了。

说不定还会被屈辱的俘虏, 或者被残暴的杀死。

没有余地, 没有可能, 对方似乎算无遗策,将他们所有可能逃离的地方都封死了,按理说以他们的人数很难做到这一点,然而他们就是如此精密地完成了包围。

似乎从第一步开始,就已经被牵着走了一样。

欧文·多弗莱斯将笔放在了地图上,然后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能与诸君齐心戮力,是我此生的荣幸。」

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也许我应该走了。」然后他拎起了大衣,走了出去。

指挥部里的人一瞬间有些恍惚,虽然相处了几日,然而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对这个白髮青年本身更是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只是被女王叫了过来,这个青年说他有自己的办法来解决圣鸦。

当时所有人的内心都在窃窃私语,这怎么可能,他们还没听说过谁能战胜圣鸦。

然而这个年轻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高级军官的嘀嘀咕咕,他绯红色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了众人面前,他也是这样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你是什么人?」有人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其实也可以不相信的。」白髮青年寡淡地说,「所以我是说,请诸位来评估一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你是军人吗?」不断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他砸过来,如果问题有实体的话,他也许已经被砸死了。

然而这个白髮青年只是微笑着,抬起了一隻手。

「安静。」他轻声说道,然后重重地落下了手,同时迅速地收敛了笑容,「安静。」他重复了一遍。

满室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半生戎马,身经百战,但是他们在刚刚的那个瞬间,感受到了恐惧,来自这个青年赋予的,由衷的恐惧。

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泄露了出来,飞扬跋扈,不容置喙,此时此刻他就是这里的暴君,任何人都不敢于忤逆他的意志,连呼吸仿佛都被他扼住了一般只敢小心翼翼的。

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太理想了。」年纪最大的将军打破了沉默,「我们根本没法那么快的把散兵组织起来。」

「虽然这个计划听上去是可行的。」

人们再一次开始议论纷纷。

然而这个白髮青年笑了出来。

「其实不难,」他笑着说,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仿佛白骨成山之上妖冶盛开的玫瑰花,「反正,依我看来,在座诸位也拿不出其他的意见来了。」

「那就让我来做吧。」他轻声说道,这是一种何等的傲慢,他看上去太年轻了,也许刚满二十岁,但是却如此平静地向他们索要这一场豪赌的赌注,稀鬆平常地就像他在餐馆里要一杯水。

他们却无法拒绝。

但经过了这几日的相处,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不承认,这个人就是天生属于战场,刻薄,严厉,跋扈,但是也善解人意,细緻而温存。

「你不留下么?」老将军开口挽留道。

白髮青年脚步顿了一下。

「不能。」他轻轻地笑了笑,答道,「我不能留下。」

「为什么?」老将军问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希望你能留下,我愿意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他笑了起来,眼睛弯了起来,「谢谢。」

「但是我不可以。」白髮青年抱着衣服,回望了一眼指挥部,他们的确都是很优秀的军人,虽然开始的陷入绝望,但是内心深处并没有放弃。

也许没有自己,他们也能抵抗很久很久,久到对方撑持不住,宣告平局。

欧文轻轻地偏过头,笑了笑,「十分感谢,但是我是芙罗兰人。」

众人略微吃了一惊。

「其实雪国也很好的。」有人低声说道,「空气比较好。」

「而且芙罗兰那群高层真的很顽固,你回去之后未必会有好结果。」另外一位老将军恳切地说道,「您在那里并非身居要职吧。」

欧文垂下了眼睛。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芙罗兰的高层的确对自己不屑一顾,如果归根结底,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并不愿意和神域做对,他们甚至拿着神域的赏金呢,哪有砸金主饭碗的道理。

如果回去,欧文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攻击,排挤,孤独,甚至,死亡,更不要说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若是传到了那位大人的耳朵里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芙罗兰人啊,他永远无法遗忘芙罗兰温暖的气候,终年翠绿的树木,开满枝头的繁花。

「我这条命是芙罗兰给的,如果她要拿走,也只能随她开心了。」白髮青年笑了起来,散射的光线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精緻的轮廓。

好似那昭告黎明到来的白色晨星。

老将军摘下了帽子,然后所有的军官都跟着摘下了帽子,他们低下了头,表示了由衷的尊重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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