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斯看着手中的针剂,药水从危险的绿色变成了干净的天蓝色, 然后他将药剂瓶递给了学生,认真地交代注意事项。

「拉普兰先生。」学生说道,「您觉得, 」他压低了声音, 眼神飘到了一边。

「真的还有希望吗?」

莱纳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 是有的。」莱纳斯说道。

「但是我们从来就没有取得过胜利。」学生低声说。

莱纳斯笑了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因为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有长大。」

「不是吗?」

学生闻言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狂妄至极的笑话,然而他突然像是获得了某种勇气一样站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要人类还愿意伸出援助之手,那么医生就不会死亡。

只要世界上还有需要帮助的人,我们也不能停下来。

战场的事情,就交给军人去做好了。

阿比盖尔看着灯,有飞蛾在一下一下地撞着, 欧文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给人写信,也顺手签几份文件。

「有一说一。」欧文说道,「我为什么贴我最晚签字到晚上十点半, 他们觉得我十一点之前都可以继续给他们签字呢。」

「但是你早上说六点开门, 他们五点钟也在门口蹲你了。」阿比盖尔打了个哈欠, 「肯定是因为有人成功了啊。」

「你可以下次, 他们来了, 你继续躺在床上。」阿比盖尔建议道。

欧文出了口气,继续签下一篇字。

「我要困死了。」欧文说,「如果他们给我卖身契,我都说不定签了。」他扶了扶额头,继续看了下去,「好困。」

「我也没有办法啊。」阿比盖尔说道,「我也不是莱纳斯,他说不定能给你几瓶快乐水之类的。」

「我倒是问过他。」欧文说道,「他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还有这回事。」阿比盖尔说,她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点了点,「我好像在黑魔法书上看到过。」

「好吧,黑魔法书,那就算了吧。」阿比盖尔飞快地说。

欧文出了口气,「那就算了吧。」

「我以为你觉得黑魔法无所谓呢。」阿比盖尔说。

「我怎么可能无所谓,我这么清白的一个人。」欧文半真半假地反驳道。

阿比盖尔沉默了一会,「好吧。」

欧文·多弗莱斯白色的头髮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半透明,他托着腮,一页一页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阿比盖尔没来由的会想起雪片。

干燥的,冰凉的,精緻的,华美的雪片。

「我有什么问题,我被诅咒了吗?」欧文转过头看着她。

「没有。」阿比盖尔选择了忽略掉他身上的那些黑色的东西。

「不过也可能有啦。」

「可能是什么啊。」欧文随口抱怨着,然而下一瞬间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钢笔停在了手上。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是他放弃了。

「怎么了?」阿比盖尔问道。

欧文微微地出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的脸色很白,看上去极度地缺乏日照和血色。

「不舒服么?」阿比盖尔追道,金髮少女蓝色的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习惯了。」

「这可不是个好答案。」阿比盖尔摇了摇头。

欧文将钢笔的笔帽盖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轻轻地嘆了口气。

「如果详细的来说,」欧文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没法确定它还能跳动多久。」

「我得确保,如果我突然遭遇了不幸,」欧文轻声说,「不会影响其他人的生活。」

「会影响的。」金髮少女说道,「无论是我,还是莱纳斯,都会很难受的。」

欧文笑了笑,「你们会忘记我的。」

阿比盖尔看着他的脸,金髮的少女坐直了身子,她抬起手放在脸的一侧。

「也会有新的更有趣的朋友的。」欧文笑着说,「我听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在其他人的生命中是灯火,照亮和温暖他们,而另一种是鬼火。」

「稍纵即逝,也不真实。」

欧文说,「所以我觉得我是后一种。」

阿比盖尔蓝色的眼睛停留在他的脸上。

似乎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欧文笑了一声,「所以不论如何,我这种人是不会停留在别人的生命里的。」他笑着说,「对此我颇有自知之明。」

「不是啊。」阿比盖尔说道,她举起了一根手指,「如果你都没法给人留下记忆的话,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傢伙了。」

「就算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你啊。」金髮少女郑重其事地说,「而且,朋友这种东西,又不是有一个就足够了。」

欧文笑了笑,他拿起了手中的文件,对着光看了看,然而这种举动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表现出来,他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罢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阿比盖尔问道。

「嗯,」欧文转过头去看了看地图,「大概发动一场进攻吧。」

「打哪里?」阿比盖尔问,凑到了地图上,试图看出什么端倪,「北方高地省肯定有重兵,但是这个山口好像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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