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找我来聊天。」莱纳斯轻声说。

「因为无所谓了,」路易说,「祂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

路易抽了口烟,「他当时气的要死,还掐了我的脖子,可惜我没告诉他我根本不用喘气,还真是遗憾啊。」

「对不起,我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路易彬彬有礼地说,但是感觉他似乎并无半分歉疚。

莱纳斯也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落在地上的光斑。

「说起来祂问你什么了。」路易平淡地说。

莱纳斯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一时能说清楚的事情。

路易也没有多问,无外乎是三大禁忌实验你进展到哪步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如果让祂知晓一切的话,估计真的要把每个人都灭了才能行吧。

这已经不是祂的世界了。

这本来就不是祂的世界,路易想。

我们都被困在这个恶劣而恶毒的游乐场中。

凭什么祂是神祗,我是草民。

路易是不会承认自己比任何人卑贱的,即使他没有窥见到这个世界的半分真实,他也会这么想,因为他天性恶劣,从来只愿意做掠食者而非良善的猎物。

「说起来,拉普兰。」路易轻声说,「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么?」

莱纳斯沉默了一会。

「已经没有太大关係了吧。」莱纳斯低声说。

路易笑了笑,「是啊,希望他能因为父爱为你做些什么的话,的确是挺可悲的想法呢。」

「只是,」路易抽了口烟,「好羡慕他啊。」

「羡慕他什么?」莱纳斯轻声问道。

「羡慕他无知无觉,无所畏惧地直接为人父母,」路易笑着说,「我就不敢,我担心我没法养活我的孩子,我想我把它带到这么个骯脏不堪的世界,是不是在犯罪。」

莱纳斯沉默了。

「你后悔出生么,莱纳斯·拉普兰。」路易问道。

莱纳斯静静地思考了一会。

「还好吧。」他慢慢地说,「还好吧。」

「我不算运气很好,」他轻声说,「但是也不算运气非常坏。」

「说起来,」莱纳斯悄声说,「我倒是问过欧文这个问题,你后悔出生么?」

欧文·多弗莱斯是雾山人,是被那白雾诅咒的一族,生来百病缠身,註定英年早逝,这也是路易所知道的常识。

「他后悔么?」路易问道。

「不后悔。」莱纳斯说,「他说越是到快要死掉的时候,越是觉得活着太好了。」

那个白髮青年用手刨开芙罗兰黑色的沃土,然后种下了一枚蔷薇种子。

「这个花会好看么?」一个女孩问道。

他抬起了绯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明快地笑容,「到时候麻烦你告诉我了。」

「那哥哥呢?」女孩问,「为什么不自己来看自己种的花呢?」

「因为我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欧文轻描淡写地说。

他站了起来,看着远方,「但是花还是会开。」

路易笑了笑,「可惜我并没有雅兴去种什么花,今天晚上我还有三封信需要写。」

他抻平了自己的裤子。

「说起来,拉普兰,」他笑着问,「如果结婚结到一半死了,我算是已婚还是未婚。」

「很重要么?」莱纳斯问道。

「当然很重要了,」路易笑着说,「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的话,我欺骗人家女孩,我未婚。」

莱纳斯没有回答。

路易又抽出了一根烟,他不需要在意抽多少根烟对身体有没有坏处了。

「说起来,」路易出了口气,「我和你讲过我父亲的故事么?」

「没有。」莱纳斯说,他微微地侧过了头,金色的眼睛看着路易,「令尊有什么故事么?」

「我讲你就听啊。」路易笑出了声。

「我毕竟是个神父。」莱纳斯静静地说。

路易收敛了笑容。

他低下了头,日光已经西斜了,带着晚霞的血色,给他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红色的光,让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了几分血色。

「我从未想过我会需要一位神父做什么临终忏悔。」路易轻声说。

「但是凡人皆需救主。」莱纳斯说,伸出了一隻手,放在了路易的手上,他的手明显伤痕累累,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是看着依旧十分的恐怖。

但是路易没有什么感觉。

要说可怕,自己的手应该更可怕。

他已经感受不到手被握着的体温了。

但是却没来由的觉得,能被人握着手询问你今生可有什么还在执着的这种事情实在是某种奢侈和殊荣。

路易笑了笑,他掐灭了烟。

「我出生在一个不好不坏的家庭里。」他笑着说,「大概我的人生应该这么开始讲述吧。」

「至于遗憾的事情么?」夜色凉了下来,路易从窗子望了出去,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太多了,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但是一旦太阳出来了,就看不到星星了。」莱纳斯轻声说。

「是啊,」路易笑着说,「太阳出来就好了。」

太阳出来了,就看不到星星了,我所有可遗憾的事情都会被遗忘,所有的创伤都会被抚平,如果说世界上最为慈悲的救主莫非死亡,平等地体恤着辛苦无比的一切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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