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十字岔路时,他看到了周边居民在桥上自设的战壕线,几个神色冷峻的高个男子就靠着木架,一直盯着他。
直到他转入通往贫民窟的小巷,那豺狼饿虎般的视线才离开他。
步伐不急不缓,他早中晚都会藉机出来穿行索格城的各地。当然,前提是能允许他进出的地方。
这么做是为了更快找出所谓的『病根』。
偶然的封印破除,他与诺林放出了一个极度恐怖的存在。因为他们对自己连先祖都无法根除消灭的『恶之根源』一无所知。
后悔对挽救这一切毫无意义,他深知自己有义务阻止情况再恶化,否则滋养在索格的恶念迟早会烧到相邻的特卡非。
种种连锁反应中,只有霍恩比没找上他这一件算好事了。
跨入昏暗破败的石屋没多久,艾斯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不需辨别,他开口问道。
「情况怎么样。」
转过身他正好看到魔龙下落到离地半米的地方,光着双脚,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准备听先哪一个。」
「反正我选了你也不会按我说的做,不是么,」艾斯特偏头微笑,打趣道,「就像昨天,大前天,六天前。你每次让我选择,结果到最后还是先讲你想说的,而且还故意夹杂你捏造的奇怪消息,那我······」
他停下后将手搭在心口,佯装悲哀的嘆气。
诺林悻悻的摸着鼻子,「你怎么这么无趣啊,哎算了。最新消息,我看到那群秃头决定要暂停对峙,合力征兵,已经开始抓人了。」
「征兵?怎么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艾斯特略微思索一番,表情凝重起来,「他们想对特卡非下手?」
魔龙用力的拍手鼓掌,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他们城堡中心的地方越来越臭了。我觉得,那傢伙躲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
「 是么。」
话虽如此,艾斯特仍乐观不起来。
被霍恩比带去会见迪福那天,他跟随他们下到城堡的暗道,进入地宫长廊,如地狱缩影般的场景,他此生难忘。
据尼赫尔亚的忏悔书以及另一本圣典中提及的少许内容来看,那个『根源』容易被负面,阴暗的任何事物吸引。它躲在迪福恶趣味的乐园中,他完全不意外。
可问题就在于,根源藏在这个国家防守最森严,能人异士汇聚最密集的地方,而他在不知如何处理根源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找到可行的计划。
他还不够强大,亦没做好迎战后一击必杀的准备。
「我们要回去了。」他静坐良久后起身坚定道,「晚上动身翻过战壕,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什么?我们要走了?!」
听到终于能离开,手指卷弄髮丝的魔龙雀跃得窜到天花板,他自己乐了一会儿又降到艾斯特面前。
「别翻墙啊、架子的了,我有办法让我们马上就到你的老地盘。不过,我还想顺道再去一趟别的地方。」
艾斯特迟疑片刻,「你想怎么······那太危险了!你想被所有人都看到吗?!」
他的脚趾头都能马上想到魔龙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转成龙形一飞冲天么。
可现在遍地都是人,到夜晚灯塔上还会有专门的放哨兵,索格国特卡非皆是如此。魔龙飞翔的动静,压根不是小小的鸟雀出行那种程度。
诺林不以为意的笑着,将手搭在小王子的肩头,「你放心,只要我飞得够快,那就没有人能看得清我。」
艾斯特:「·····」
声音呢?风流呢?
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聋子吗?!
质疑有理有据,拒绝情有可原,儘管艾斯特抗议连连,却依然在傍晚被人抓着往索格边界的无名森林拖去。
用诺林的话来说,起飞要优雅,地点要重视,所以必须找块清幽适宜的宝地。
许久没远离那□□的都城,一踏入静谧无人的森林时,浑身舒畅的艾斯特瞬间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清香干净了,他情不自禁的放慢脚步,好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这里不是他留念在意的家乡,却依旧世间是不可或缺的独特美丽,穿梭光影斑驳之中回想过往,他竟有种宿命如此的瞭然感。
像是他必须要经历跌宕起伏的一切,像是他必定会成为某种见证者,到达他也无法想像的终局,像是······
他唯一无法道明的,是与魔龙诺林的相遇。
思索间,他冷不丁的听魔龙说。
「城里的植物开始坏死了。动物也在生病。再过不久,可能连人也会死光的吧,连你国家的人,哦豁,说不定到那时你们家的『不死诅咒』就解除了。」
「听到你说这个,我一点都欣慰不起来。」艾斯特哭笑不得。一是因为魔龙独特的,难以形容的思维,二是为他自己可能会有的未来。
他继承着克拉科夫家族的正统血脉,说不定将来的某天也将成为他父亲那样悲哀的不老不死者,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