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姨太太一人被毒坏了身子难以受孕,一人接连生出的都是女儿,在重男轻女的老爷跟前逐渐失宠,种种不幸的幕后总有大太太的影子,挥之不去。
只有小心谨慎的三姨太逃过一劫,得以保住一对双胞胎,可安全诞下子嗣,并不意味着脱离危险。
没有人脉又没有雄厚可靠的背景,来自赌场的风尘女子三姨太,做出一个与赌徒无异的决定。
选出双胞胎中的一个送到自己唯一的亲信家,以夭折为障眼法将其当做别人家的女孩,在自己眼皮底下抚养。
此时她再装出副痛失爱子的失常模样,带上襁褓中的另一个儿子自愿闭门不出,吃斋积德,从此让他们母子在暗流涌动的吕宅中划出安宁一隅。
若是幸运,她膝下两子都能活到成年。或是不幸护不住『活着的』,那她身边依然还有『死去的』那个。
显然,她很幸运。
一对双子本就不像,又被分别当做男女抚养,年龄越大,他们相貌、气质、言行举止的差别反而越来越大,从未被人发现端倪。
以少爷身份长大的哥哥天生薄凉,断奶前啼哭的次数就已屈指可数,五岁才会说话走路,从早到晚总是顶着一张厌世深沉的脸,对谁都寡情疏离,又成天躲在偏院,所以在家里毫无存在感。
接受并适应女性身份生活的弟弟则集中了兄长所没有的特性,惹人喜爱,机敏伶俐,模仿同龄的少女出神入化,甚至遗传母亲的一口好唱腔,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唯有两人心中守着的秘密,是相同的。
安博明身体晃了晃,因头痛而双眼赤红。他恍惚的抬眸,入眼便是笑意讥讽的荷娘。
他半信半疑的唤道。
「······吕忆南?」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吕忆南的抵触极强,一度暴露了他男性化的本音。
「既然你当初那么绝情的抛下娘亲,抛下我,就那样一走了之,那为什么不把你的让给我!」
「把你的身份,把你光明正大进出吕家的资格,把你从小到大独享的富贵机遇,统统都给我!若是有了这些,若是有了这些——」
「不。」安博明斩钉截铁地打断道,「我有留给你。」
分不清此刻说话的人是自己,还是频频侵占他身心的另一个他。但那些无比清晰,却失序的记忆长流已在他耳边疯狂敲打铜钟,答案呼之欲出。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再跟着我
——愿望?
——那我便许愿,你留在这······
「啊、嘶——」
又是拇指上的疼痛打乱步调,猝不及防被咬破皮,安博明没忍住抽出了手。
糰子大小的阴影一闪而过,蹿到毫无防备的吕忆南面前。
咬了好几口『灵丹妙药』的陆柳鎏已成功恢復当初的孩童模样,憋到现在他甚是不爽。
他二话不说跳到吕忆南肩后,使出招完美的夺命剪刀脚,狠狠绞紧人家脖子。
「开打之前废话太多了!没人想听你叽叽歪歪啊,你家塔都要倒了!小老弟!」
能听得出来,陆柳鎏是真的在嫌人话多。
甩又甩他不掉,抬手抓挠反被咬,吕忆南这会儿才是真的发狂起来,拼了命的反抗,那被勒着的头颅总有将要滚落的既视感。
看着一鬼一猫妖用这既没水准,又没观赏效果的方式对打,安博明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另一种意义上的。
而比起担忧猫妖插手会捣乱,他更关心这傢伙的伤势有没有好全。
眼尖的他发现对方后腿又有萎缩的征兆,摁着眉心连忙喊停。
「回来!你想都没想就衝过去,简直愚蠢——」
话音未落,他颈间一紧,竟被谁的双手扼住咽喉,后背死死抵在柳树干上。
边抵抗这恐怖的力道,他边诧异的瞪大眼。
夏英哲全然失去了自我意识,面无表情,不言不语,身体仿佛没听从大脑的指令,纯粹受其他事物牵引而行动。
「夏、夏英哲!」
尝试唤醒对方的安博明以失败告终,脆弱的脖颈被一再勒紧。
忽明忽暗的视线中,他仿佛透过对方浅褐色的眼眸看到了承受痛苦的自己。
见过了被鬼操纵的人,遇到过被妖胁迫的鬼,面对陌生的夏英哲,他在窒息中绝望的意识到一件事——这人其实是清醒的,并未被谁操纵。
而且,是真的欲将他置于死地。
求生本能促使安博明用肘击,腿踢的反击,却被对方一一化解,当夏英哲施加的压力翻倍,他的脊背与坚硬的树干重重挤压,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听到体内骨头断裂的响动。
并不清脆,反而闷闷的,就像他平时做饭费劲掰断玉米棒子。咔嚓一声后,露出那漂亮的,完整的绽放状截面。
但在人的身体里发生,他大概也只能祈求自己的骨头碎得完好点,不要到处乱窜,扎破臟器。
为防止他呼喊,力大无穷的夏英哲竟额外腾出一隻手捂住他的口鼻。
无力感顺利的占据安博明的大脑,但喉间堵着血,让他下意识地抽动双手,试图抓住什么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