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再也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祁希明竟弯腰亲切地拍了拍夏英哲的脑袋。
「同类?不不不,小兄弟啊,你还是见识浅薄。他可不算是我们的同类。他只不过跟我们长得像,混在我们中间。我们就是天地间一缕蝼蚁幽魂,没了就是没了,下次轮迴到哪都不知道。」
「可他呢?天生强运,灵资雄浑,生生世世魂不灭,只要稍微一用力,当人上人,夺天下地,轻而易举。」
「你看看,他现在还再进出气呢,如果他和我们,不,和你一样的话,刚才他就已经断气了。」
「你同情他,可怜他,你以为他悲惨吗?真正惨的是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是被他踩在脚下的石头。而安排这一切,还不许你有怨言的,是你跟他头顶自诩公正大义的天。」
端详着祁希明隐现癫狂的脸,夏英哲恍然间出现了某一熟悉的重影。
——醒一醒吧!你们这些被蒙住双眼的
——不要再听从那个创造者的安排了,我们不该如此,我们必须争取,必须反抗啊!听得到吗?!
——那才是自由的人生啊,那才是活着
烈火燃烧中的塞西尔声嘶力竭地吶喊,看着火焰外的人群,怒其不争。
后面祁希明再说什么,他没听进去。只是想起陆柳鎏曾向主脑讥讽过,如今它再创造出的,依旧是不能入眼『劣质品』。
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劣质品吗?
在他们逐渐成型自主意识里,对人类,抑或说是自己认为的『创造者』们永远只有偏激暴虐的反抗,深深的妒恨是他们唯一前行的动力与燃料。
可若反抗成功,他们还能剩下什么?能取代他们意图推翻的么?
不过是木柴已尽,火焰熄灭,仍旧是一场闹剧。
又一次失败的试验品······
看着此刻亢奋自满的祁希明,夏英哲低头噗嗤一笑,进而渐渐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到不得不用满是污血的手捂脸捧腹。
听着莫名其妙的笑声,祁希明停止了演说,蹙眉看着人。
「你啊,」夏英哲弯着嘴角,那蔑视的神态语调,俨然是陆柳鎏的翻版。
「你还真是粗製滥造,痴心妄想。」
不知被戳中哪里的痛点,祁希明脸色顿黑,扬手一挥就将夏英哲掀飞数十米。
重重摔下来时,夏英哲只是感觉不到双腿与疼痛,挣扎继续往安博明边上爬。
按理说他绝对会摔成滩肉泥的。
「铃铛可真的没白碰啊,怎么办,我没那么多黄金。」边向前爬着,他边喃喃自语着。
作为在场唯一站着的人,祁希明不紧不慢欣赏着夏英哲匍匐的姿势,同时彩扇一抬,令意识游离尚未死去的安博明浮在面前。
他的脸上出现裂痕,如枯木的树皮涨开,不断延展。
地面的影子随着他变化的身形扩张,原本飘逸俊朗的男人,最终成为薄膜包裹下的巨大肉|山,腹部位置露出的洞窟像一张深渊巨口,将要把安博明吃入肚中。
那一剎,野兽咆哮响彻云霄,有什么东西先于祁希明一步,从天而下将安博明吞进嘴里。
狂乱的风浪险些将夏英哲再次掀翻,但他认出这绝对是陆柳鎏,稳住身形后看去,眼中闪烁着欣喜。
只是待他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欣喜立马被惊恐取而代之。
失去皮毛的巨猫嘴里露出安博明的一隻手,而它裸|露的肉色表皮布满旋转的深涡,两眼如挖空后深陷。身后垂着尾巴,更是惨不忍睹。
八条长尾还在,但先前获得的第九根,已经被咬没得剩下星点残肉。
此外更让夏英哲感到恐慌的,还有源源不断从巨猫身上散发的腐朽恶气。这与当初的福泽满溢简直天差地别。
巨猫脖子一梗吸溜一声,安博明被彻底吞进嘴里,可它的目的显然不是吃了他,而是闷声低吼着,扑向眼前颤动的肉|山。
体型差距在压倒性的疯狂攻击前,毫无用处可言。
撕扯,拗断,穿破,肉质被毁坏的声音迴荡在山峰上,这巨大的动静,竟引来别人。
明黄的灯火是其他族人靠近的信号,他们自然是发现异样,才紧急出动试图阻止这里的『妖邪』祸乱肆虐。
可妖邪,现在只剩陆柳鎏了。
夏英哲不知道也不敢猜想,刚刚短暂的时间里陆柳鎏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自己从媲美仙灵的灵妖,变成令人胆寒的恶兽。
那祁希明早已被撕碎得只剩肉泥血浆,即便如此,低吼的巨猫还在衝撞猛踩着山峰地面,一片翠绿森林满目疮痍。
巨猫发狂时,夏英哲已背着伤势未知的莫文姝远离中心。将结界设在对方身外安顿好,他再折返回去时巨猫仿佛杀红了眼,开始碾压着四处逃窜的动物。
眼看另一批无辜的人即将赶到,这边自己又无法发出信号,下一波惨重的对峙即将开始,夏英哲顾不得对方是否还有意识,衝上前高声制止。
「停下·······已经可以了,陆柳鎏,你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