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败两者间巨大的落差,也终于直观呈现在面前。
如果刚刚的计算还在运作,兴许会告诉他这次行动成功的机率为0.00001%。
想立即逃跑,躲在唯一会保护自己的人身边哭诉求安慰。渴望犹如疯狂生长的枝蔓,紧紧缠绕全身封锁了手脚,吞没所有的动力。
但若现在真的回头,他将连那0.00001%的无法抓牢。
「好难哦······」
受伤的右手指节不受控地弹动,因这疼痛刺激,发呆咕哝的陆柳鎏得以找回点正常感知,随后啪啪两声,抬手拍上自己脸颊。
稍微缓过一阵,他对着自己比起食指,尖着嗓子,发出刺耳又气人的威胁。
「你不快点完成的话,那个秃子肯定会欺负你的宝贝陆明泓了哦,还会笑你是蠢货丑八怪!」
效果非常可观,颤栗被强硬驱逐,他仿佛真看到谁在自己跟前挑衅,反覆强调着失败后的糟糕结果。
于是带着满腔怒火和不甘,陆柳鎏莫名在管道内跟谁竞争起来,势不可挡。那肌肉中迸发出的力量,遵循的已不是血肉之躯的极限规则,而是其所有者的决意高低。
「嘿,一下就不痛了,不愧是我。」
重获活力的陆柳鎏干劲十足,发觉身上的磕碰处不再疼痛,他果然沾沾自喜起来。却不知这精雕细琢的人造人容器,到底还是附加上了陆明泓的私心。
强悍可超过S级的人类肉|体,痛感会在体内能量催动组织自愈后直线下降减弱,绝不会一直折磨着他怕疼的人造人。设计身体时的陆明泓是这么想的。
但仅是脱离疼痛,还不足以让这趟征程变得轻鬆。
昏暗,逼仄,盘曲的通气管前后皆望不到头。后期愈发密集交错的内|壁更是骯脏,粘着不知名的污物。
身处这般环境,没有地图指向,没有视觉系统探测,身上更无任何可用的工具,徒手攀爬的过程被无限拉长,漫无目的地机械爬行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处。
陆柳鎏数次在中途停止嚷嚷着放弃,都同样被他以自我设敌的方式度过,也硬是让他这隻无头苍蝇,撑到发亮的出口前。
他所在的中转空间在下,透出微光的老旧栅栏窗在上,相隔两人高的距离他不知外界情况。
竖起耳朵屏息倾听许久,陆柳鎏最终确定周围无人。
倒退几步为助力做好准备,蹲地蓄力五秒,他最终在蹬腿冲|刺后高高跃起,伸长双臂成功吊在窗杆上。晃荡牵连了鬆动固定旋钮,感觉到小窗即将支撑不住自己,他又当即鬆手跳回地面并避开坠落的窗栅。
这声碰撞巨响犹如惊雷激盪,更是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
顾不得想好对策,他急着再次一蹦爬上出口。
视线粗略扫过周围,这是处陈旧空荡的隔间,只有角落倒着张破凳。那么,整个地方很可能是被废弃的大楼。
紧张到缩脖子的陆柳鎏拉开大门就想衝出去,却惊觉右侧有谁扬腿扫来。
未经思考下意识防御,侧腰闪开袭击后他顺势箍住对方的大腿,接着用引以为傲的蛮力将人高高举起,只欲将其砸扁在地。
「等等!」
听到急促的喝止,辨出来者的陆柳鎏还真能在最后一秒收力停下。
尤里·弗恩的鼻尖离地板仅剩指甲盖距离,他心有余悸地双手撑住地面,以防被摔得五官挪位,面部凹陷的噩梦发生。
陆柳鎏全然没有刚才慌乱,放下对方后鄙夷又嫌弃。
「噢,又是你啊,爱玩小球球的小弟弟。」
即使刚才最先认出人的是自己,扶墙喘气的尤里仍难以相信所见的一切。
「你、你是那陆明泓的——」
面对有如重生的仿生人,尤里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啊哈!」陆柳鎏倒是爽快,拍着胸脯骄傲地自我介绍,「我就是我的陆明泓的大宝贝陆柳鎏哒,陆海盘江陆,柳暖春花柳,美金谓之鎏,好听吧,我还是升级版!对了,我可比他贵一点哦,你知道了吗。」
尤里不会抓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放,平静后他直接说道。
「你在这干什么,他不应该已经带你离开了吗?现在外面所有巡逻机,包括星区政府的都有他的逮捕指令,各处边界关卡全天严守排查,公共场合还有普通民众自成逮捕队,就为了抓他拿悬赏金。」
其实眼前仿生人的通缉他也看到过,那是附带在陆明泓的『罪状清单』里。可现在的异常仿生人换上人造人的躯壳,某种层面来说,已是个能逍遥法外的无名户了。
发现陆柳鎏浑身沾灰,且愁眉苦脸瘪着嘴不说话,尤里顿时猜出一二。
「你自己回学校来做什么。」
领教过这仿生人凶悍杀伤力和诡异脑迴路,他很机智的没直接问『陆明泓死没死』。
不吃不喝又累得到处爬,委屈的陆柳鎏突然想一股脑抱怨个够,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陆明泓了。然而想起出发前光棍爱德华的警告,他憋了半天最后只吐出几个字。
「要、要治病。」
脸率先做出耻笑的表情,但这次尤里克製得很好,连带着那强制的愤怒都淡化不少。他又问,「你难道觉得,你能救得了陆明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