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竟真的一把抓起对方,虚握着力道恰到好处。但结果自然是他抓空,让人逃之夭夭,躲回他无法触及的意识领域调侃着。
『唉,我的小童养媳长大了,像那个、叫什么来着——到想看秘密碟片杂誌的年龄了,但是这是健康正常的成长呢,天然的对充满奥秘的新世界好奇,啊~吾辈甚感欣慰』
「请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互相比喻,」陆景玉一脸正色地反驳,「一个是对亲朋好友的关怀和对未知事物挑战的充分准备,另一个只是人类单纯的本能性|衝动。」
孰料对方却如得逞般发笑,语气耐人寻味。
『哦?噢噢?我没说是哪些秘密小碟杂誌啊,你想到哪里去了啦?看来以后要改口不能叫你小玉玉了,你明明是工口玉嘎哈哈哈!』
笑声恶意满满,简直一再挑战陆景玉的心理防线。但发觉他面无表情,似是真生气了,陆柳鎏终于作罢,没辙一嘆。
「我让她回去自然有道理。她快死了,但跟着她的残灵可没那么容易消散的,起码会到她下葬。」
残灵?
这又是陆景玉陌生的词彙。
陆柳鎏用他的身体起身,倚在书桌前摊开一纸,指尖蘸水如笔条条勾画。
「她原来住的地方,不是有条河么。渣了她后半辈子的傢伙就是这河的天灵,唔——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沿河两岸住着的人觉得中间一道河太妨碍好生活,果真把他填平了呗。」
浩渺长河跃然纸上,指腹再一轻点,小舟泛泛于宁静水面。
「不像我们的林小老鼠,他是天然而成但因育人而活,有了名字,受人敬仰,生命与河共存,结果河从头开始被全部填满,等于是杀人掏心窝啊。不过,最后也能给他滋养守护的两岸百姓当垫脚石,他肯定心满意足了,哈!」
陆景玉听那一声嘲笑,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同感。
这时他才想起来,就连他也不曾留意过,一条被填平后建起高楼道路的河流,它曾经被人们如何称呼。
沾水的指尖终于换成了毛笔,浅色墨线勾勒出女人的轮廓。
「啧,而且那老太婆是真的犯傻,就只见了一次面的男人,有必要么委屈自己干巴巴的等么。搞得现在跟随她的残灵也充满怨念,噫~~臭味大得不行。」
「河源头在山上,残灵自然也在那最活跃,但只要她不乱跑出事,蒸发成空气的未来很快了。」
猫妖喋喋不休挑刺的时间里,未干的水渍与墨迹拼凑成完整的图画。
身背竹篓的采莲女失足沉入河中,往日宁静的大河下竟捲起了如汹涌海潮的浪花。
静态画面突然间获得生命力,在陆景玉眼中变化起来。他看到那滔天巨浪没伤到少女分毫,而是将其完好托回岸边。
水面离石阶仍有些距离,采莲女体力不支又因背篓拖累无法游动。
而那层层涟漪中及时浮起一道人影。
青色衣袍如莲绽开,乌黑长髮半掩绝色容颜,不似凡人的男子向她伸手,温柔扶起。最后低头莞尔,将她丢落的银花髮簪别回耳侧。
就只是这短暂的一次相见,耽误了采莲少女的终身,从青丝到白髮。
水墨蒸发后,已是陆景玉独自面对脏兮兮的白纸。猫妖早就重新化成一蹦一跳的小球,落在他被褥上翻滚,边悠悠高呼着。
「实在是蠢哟,蠢~」
又是陆景玉独自收拾残局。然他默默擦拭桌面,却是心乱如麻。
猫妖似乎不懂渔婆那渺小人类的执着,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可他懂。
时光是陆柳鎏这类仙灵精怪最不缺少的,百年千年如转瞬即逝,他则如对方手中握着的砂砾,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颗而已。
找回第九尾后,猫妖不必再与他绑定,也不会像那条河的天灵面临消失的危险。
等他这名为陆景玉的人类死了,能给对方留下的又能有什么?他并不清楚。
但他知道,到时候肯定还会有下一个『陆景玉』,『林景玉』。
一旁手机在此时响起提示音,将陆景玉从怅然哀愁中解救。他翻开手机盖一看,那是来自冯正元的简讯。
内容十分详细,对他而言也帮助极大,浓缩总结成一句即为。
那柄古怪的铜刀,和当地一位有名的神婆会给的『护身符』十分相似。而他过去的同学钱恆,也曾向其索要过。
第189章 ????
滔天火浪袭来, 裹挟炽热气流。
面对必死无疑的危机,身体却如老僧坐定,纹丝不动。越过橙红火舌望去,一张张透出怨恨, 嫌恶, 畏惧, 贪婪的人脸仿佛组成堵密不透风的高墙。
这是处火刑场,自己正位于熊熊烈火的中央, 欣然赴死,无念无求。
异样的梦境在沉闷兽吼中迎来高|潮。
人惊慌转身, 映入眼帘是只硕大骇人的无毛巨猫,身覆无数旋转漩涡, 两眼凹陷深不见底。
猫妖张开血盆大口,内里满是锋利尖牙, 并将他从头到脚吞进腹中, 碾断骨骼, 咬碎皮肉。
陆景玉费力喘息, 满头大汗睁开眼。
身体下意识地应激反应, 使他坐起弓着背, 颤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