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瞥见血色和被踏成烂泥的人类肢体,他一贯的沉稳消失了。
凡人没有灵视,可他看得真切。
地面森林源源不断钻出蠕动的白色妖体,数以万计,正饥渴蚕食着人们的生命力。
毫无疑问,这是受那无比强悍的邪魔影响,有持无恐地作乱。
「那个混蛋神经病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想我们全死吗?」
听着莫文姝怒吼出的质问,夏英哲更想揪起谁衣领将其喷得狗血淋头。
他能清楚感受到滔天邪念与恶意,仿佛灼热岩浆喷涌而出,在这片无天灵镇守的永幸岭横衝直撞,霸道得能将他的力量压制。
一切宛如重回当年,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黑夜。
而他除了被迫手刃某人,别无选择。
「必须阻止他,那个混蛋······」
呢喃中却儘是动摇犹豫,身处挣扎逃生的漩涡,夏英哲牙关紧锁。
但心间忽如斩刀一落,他放弃救助其他人,旋身只拽上莫文姝他们。风声呼啸,三人转眼就来到满目疮痍的寺院中。
虽脱离混乱不堪的场面,可面前却遍布僧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挂在树上。
触目惊心的场面令钱恆脸色刷白,忍不住又靠近夏英哲。
「不、不会吧,这是什么灭世大魔神干的吧?」钱恆哆嗦着说道。
夏英哲极力辨别着气息,恰巧远处火光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影——陆景玉右肩负伤,半边身子鲜血淋漓,撑着墙才勉强行动。
他正想上前,冷不防被钱恆牢牢拽住。
「哎哎哎你别去,你可千万别去啊!?」
钱恆惊恐大叫着。
自己能直接挣开,可夏英哲一改主意反问。
「你为什么阻止我?现在分明救人要紧。」
「不是、你别那么急着去啊,就他,那陆景玉——」
见钱恆纠结苦恼支支吾吾,他作势甩开要往前,成功使对方慌乱制止。
「你别过去啊!他说不准已经变成毁天灭地终结者魔神了!」
「魔神?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变成魔神?我凭什么信你?」
探究的视线如剑露锋芒,夏英哲不復平时的温润如玉。不等对方反应,他又两指一捻,指缝间似有利器寒光闪闪。
他又逼近一步。
「我还记得。有人告诉过我,你曾想要取他的命?」
「不、不是。我没——」
迎着这双眼中的杀气,钱恆结巴着心悸不已,都忘了考量对方质疑的真假性,张嘴就道。
「别、有话好好说!我真的不是骗人、我知道是因为原本剧情就是这样的啊!他等会儿说不准就真把我们都弄得半死不活吊着命,丢进炼狱火坑油锅里折磨啊!」
安静看戏到这,莫文姝与夏英哲互换眼色,皆是心中瞭然。
只是夏英哲仍存一疑。
作为『玩家』,他已知陆景玉的原轨走向,且一直极力避免发生。这个『钱恆』的说法虽然符合他原有的记录,却详细得可疑。
按理来说,他亲历了安博明所处的那代,变动影响之大早到无法推演的地步。
怎么到钱恆嘴里又回归到原点。
此时发觉说错话,钱恆更加手足无措。他开口要解释,又一声震天响打断了他。
狰狞巨兽出现陆景玉上方,但它没直接袭击对方,而是后肢发力蹬断半截小楼,让坍塌的建筑向行动不便的人压去。
夏英哲胸腔内仿佛一震,瞬间以指尖划破掌心,念咒将血滴挥洒。
落地红点化为血红藤蔓,如飞箭汇聚在陆景玉脚边,暴涨上升撑住断楼,不差分秒。
趁这空檔,他也终于赶到对方身边。
陆景玉的情况不乐观,虽没伤及动脉,可前前后后都是大出血的口。
夏英哲小心避开伤处搀扶着人,「撑着,我马上给你治疗。」
起身刚抬腿,藤蔓唰唰震响,他听到观望的莫文姝失声大喊。
「你们快出来,它又要来了!」
巨猫如法炮製,疯狂掀起建筑碎块,棱角锐利的坚石铺天盖地砸来。当真毫不留情,只欲将藤蔓下的两人置于死地。
好在夏英哲身法敏捷,又藉助莫文姝提醒灵活闪躲,这才在藤蔓朽化坍塌前逃回原地。
「我曾藏了一个入口在这,可以回到我那。放心,那里会安全的。就是现在需要我们徒步走过去,方便我隐匿我们踪迹。」
这话既是对不安的莫文姝说,也是对心臟狂跳的自己。只因陆景玉的气息微弱,人已神志不清,挨着他的半边身子浸透了血。
两指併拢,他念着咒从掌心吹气,状似蝴蝶的光团朝四周散开,承载着他们几个的气息。
现在只希望这能骗过陆柳鎏一段时间。
而看夏英哲坚决要救陆景玉,钱恆恐慌纠结又退缩的脸变幻丰富。最后,他以无比胆怯的语气试探道。
「我们、我们真的要带他一起走吗?」
夏英哲定睛一觑,他瞬间没了声。
「要抓紧时间了。趁那傢伙又不知道去哪发疯。」莫文姝催促着,主动帮忙撑起陆景玉,好让唯一有战斗力的夏英哲防守又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