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桌的孩子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他们哭着跑到朱琳琅身旁,想要扑到她的怀里。
朱琳琅拍拍这个,拍拍那个,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晴她们也都不知所措,开始啜泣,李兆先几人也都红了眼圈。
李晴哭着问道:「师姐,不能不走吗?这里也是你的家呀!」
朱琳琅流着泪摇头:「我父母还在家等我。」
朱厚照刚回到东宫,正要用晚膳,有内侍匆匆来报:「启禀太子殿下,明安郡主府传来消息,郡主说她明晚要回自己家了,明日要来宫中用午膳。
朱厚照觉得脑子就像突然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嗡嗡作响。他甚至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几秒钟后,朱厚照反应过来,他猛然起身,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内侍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朱厚照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涌出,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踉跄了一下,拔腿就往外跑。
李家人送朱琳琅到了门口,朱琳琅又环视了一圈众人,强笑着说:「师兄、师妹、师弟、阿璨、如珩、馨馨,以后师父和师娘就拜託你们照顾了!」
几人流着泪应下,让朱琳琅放心。
朱琳琅又挨个看了孩子们一遍,笑着说:「姑姑对你们只有一个心愿,平安即可。以后切记不可以身犯险。」
孩子们点头,哭声一片。
突然,朱琳琅对着李东阳夫妇跪了下去。
崔璨赶紧上前想要搀扶,被朱琳琅制止。
朱琳琅深呼吸,仰头对两位老人说:「弟子朱琳琅今日拜别师父、师娘,多谢二老这二十年来对琳琅无微不至的关怀,望二老日后保重身体,福寿无疆!」语毕,朱琳琅俯身,深深地叩头。
鬚髮花白的李东阳老泪纵横,上前把朱琳琅扶起:「琳琅是为师最为得意的弟子,日后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回来再看看为师,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李夫人已经泣不成声,拉着朱琳琅的手舍不得放开。
朱厚照跑到干清宫,弘治陛下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朱厚照直接跪到弘治陛下面前:「父皇!」
弘治陛下示意众人退下,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儿子。
朱厚照额头重重地触地,再抬头看着弘治陛下,眼神中有着愧疚与决绝:「父皇,儿臣不孝,太子之位请……」
「厚照!」弘治陛下打断朱厚照的话,深吸一口气,说道:「父皇答应过琳琅,太子只能是你。」
朱厚照愕然。
弘治陛下又说:「你听着琳琅说的『责任与义务』长大,她会同意带你走吗?皇儿,咱们一直都知道,她总会离开的,你要接受这件事,也只能接受。」
朱厚照万念俱灰,他伏在弘治陛下膝上,哭的泣不成声:「父皇,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弘治陛下低头看着儿子的背,潸然泪下。
翌日,秋雨陪着朱琳琅进宫。
二十年的时光,既漫长又短暂,初见时秋雨还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如今她的鬓边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白髮。
朱琳琅抑制住心中那股想哭的酸楚,笑着说道:「秋雨,以后你就在郡主府住着,还像往常一样即可,我会拜託太子殿下照顾你,太子殿下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你也了解,以后你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跟太子殿下说。」
秋雨点头,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朱琳琅抱住秋雨,微微仰头,想把泪水逼回去。
朱琳琅先去了干清宫。
弘治陛下看到她,笑容有些苦涩。
朱琳琅行礼后主动开口道:「陛下,让我来保护你们一家人的那个声音突然告诉我,任务完成,我可以回去了,我向他确认过,太子殿下不会再发生意外了,可以平安到老。」
弘治陛下闻言挤出一抹笑:「多谢了!」
朱琳琅微笑:「应该的。陛下日后还要坚持锻炼身体,有疾病一定要就医,千万不要吃丹药。」
弘治陛下笑着说:「放心,《顺天大学医刊》都刊载了,我怎么会明知道丹药的危害还去服用!」
朱琳琅笑着说:「那就好,陛下一定会长寿的!还有,陛下是要开创弘治盛世的皇帝,即便再过二十年也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呀!」历史上,前期英明神武,后期昏聩的帝王比比皆是。
弘治陛下笑了,眼神坚定而温暖:「放心,『弘治盛世』是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变!」
「嗯,我相信陛下!」朱琳琅有些想哭。
弘治陛下看着朱琳琅问:「以后真的不能回来了吗?」
「不能了。」朱琳琅眼圈红了。
「是吗?那朕又没有朋友了。」弘治陛下的笑容里满是不舍和落寞。
朱琳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迅速擦掉泪水,笑着说:「我很荣幸!」
「琳琅姐姐!」朱秀荣哭着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朱琳琅。在她身后,张皇后,朱厚照和朱厚炜也走了进来。
朱秀荣的眼睛红肿,抽噎着说:「琳琅姐姐不能不走吗?」
朱琳琅用帕子给她擦泪,温柔地说:「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朱琳琅抬头,便看见朱厚照,他的眼眶里也有眼泪在打转。
朱琳琅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这是她呵护了二十年的孩子,她为了拯救他而来到这里,这二十年来她们亦师亦友,他无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而今日,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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