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蒋懿白像是仔细想了一下,「这倒是没听他说过,但他说过京城污浊晦气,不及这南疆来的恣意自在,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谷祥雨笑言:「可殿下这个年纪,哪有不娶妻的,您之前不也说了,这边疆实在是无趣,而且在这边疆这么久,又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您四年前不也为了娶妻,得皇上特允回了一趟京吗?」
蒋懿白听到这里,直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蹭了一下鼻子,像是在笑谷祥雨想法单纯,给了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小声又隐晦地说了一句。
「他哪能让自己闷着啊!」
谷祥雨笑意不减,只是那双黑棕色的瞳孔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在这古代,说是男人能够三妻四妾也不准切,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
妻为娶,妾为纳。
妻为一宅之主,而妾不过是可以用来随意交易和买卖的玩意儿。
就像在历史上,苏轼就曾用一个小妾跟人换了一匹白马。
风流多情,在一些人看来早成了一种彰显地位的象征。
在这里,很正常,就像蒋懿白娶了妻,依旧能堂而皇之地逛窑子一样正常,能不宠妾灭妻就算是做的不错的了。
谷祥雨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人当个玩意儿。
真是……
够噁心的。
但他不能说,说了,就是一个异类。
朝廷律法都认可的事儿,他的想法又能算是什么东西。
蒋懿白又说了一些什么,谷祥雨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却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宋止戈走了过来。
蒋懿白直接回头,「我跟谷公公聊『皇商』的事儿呢,止戈,不得不说,这想法真是厉害啊!这才刚放出一点儿消息,我还没出府衙大门就被那些富商找上来了……」
宋止戈听着他讲,余光却是看向谷祥雨,见他双腿交迭站着,抱臂靠着营帐上,余晖将他浇注了满身,眉眼清晰的过分。
他看着自己,眼神冷漠,却甚至是笑了一下,然后就随意地看向远处,目光滞在那里,仿佛随着太阳,不做挣扎地溺死在西方的云彩里头。
「止戈!」
宋止戈回神,才发现适才早已听不到了蒋懿白在讲什么。
谷祥雨挪动了脚,缓声道:「奴才就先退下了。」
蒋懿白叉着腰,「那行,谷公公,走的时候说一声,怎么着也得好好安排一下,给你践一个行。」
谷祥雨点头笑着,说了一声好,便离开了。
蒋懿白及时薅住了狗尾巴,又朝着狗屁股踢了一脚,咬牙道:「刚才谁背你回来的!真是狗德行,还能有点儿出息不!」
大苟衝着他叫唤。
「嘿!你丫的!」蒋懿白上手就要往它屁股上扇。
「你刚才跟他讲什么了!」宋止戈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胸闷的有些呼吸不上来,到底是开口问了一句。
蒋懿白一巴掌还没有扇下去,不明所以地看着宋止戈,「啊」了一声,才道:「就那『皇商』的事儿呗,我还能跟他聊什么。」
「没别的了?」宋止戈心里觉得不安稳。
「哦!」蒋懿白牵着狗跟着他往回走,想到了什么,「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而且身份不一般,就聊了几句,问你有没有回京的打算。」
宋止戈觉得谷祥雨是想让自己回京,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真做了一瞬间的考虑,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回京,确实不合适。
蒋懿白扯着狗,跟大爷遛弯儿似得,那步伐走的格外的悠閒,打了一个哈欠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哈,你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回京娶一个媳妇儿了。」
宋止戈上扬的唇角直接一滞,「什么?」
「人家也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又不是真想管你,」蒋懿白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替谷祥雨说着话,又挤眉弄眼地开着玩笑,「诶,你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虽说……残了身子吧,但想法也是够单纯的!」
宋止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算是在这军营里头,常年见不到一个女人,」蒋懿白说着就笑了一下,抬了一下眉,「难道还能真憋上四五年去。」
蒋懿白话音还没落,就见宋止戈停了下来,脸色沉的跟什么似得,眼里却带着暴戾与慌乱。
蒋懿白跟着停下,觉得现在的宋止戈有些恐怖,喉咙都滚动了一下,开口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怎么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宋止戈极力压制着什么,眼里却自眼角曼延了细密的血丝。
「没,没说什么啊!」蒋懿白脑子发涨,一条腿往后挪了一点,做了一个一见情况,撒腿就跑的架势,「你,你咋了?」
宋止戈看向谷祥雨的营帐所在的方向,脑子里全是他刚才淡漠地看着自己,眼里半点温热都没有,却朝着自己的笑的样子。
连大苟都安生了,躲在蒋懿白的后头,尾巴绕着他的腿,偷偷看着宋止戈。
蒋懿白胡乱猜测了一番,硬着头皮道:「你又没有把女人带到军营过,就算他知道了,传到京城里又能有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这种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哪个男人不这样。」
宋止戈眼里血丝愈发的严重,眸子却从谷祥雨营帐的方向挪开,攥紧的手也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