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人自危。
谷祥雨给皇帝伺候着汤药,说着没什么感情的话。
「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
皇帝睁开了一双眼。
谷祥雨的一双眸子毫无波澜。
「必有灾殃。」
「你这奴才,着实放肆。」
皇帝静默片刻,有了一点儿力气后才又问他。
「你选的,是止戈?」
谷祥雨心想,宋止戈可能不知道皇帝会这般叫他的名字。
「对。」
「为何?」
「因为我跟他睡了。」
皇帝直接怒目圆睁,气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撑着身体想起来,可还没坐起来就又气晕了过去。
谷祥雨淡定地给他搭着脉搏,觉得他死不了,也就放心了。
一个自保都难的皇帝,能怎么着他?
谷祥雨将另一隻手里拿着的碗放下,那碗里头,分明就是一碗清水。
而殿内的一株红梅已经枯萎。
皇帝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来得及亮的时候醒来的,守夜的谷祥雨听到动静去看他,皇帝一见到他,就哆嗦着手指直指着他。
「你,你!你说你!」
谷祥雨宽慰他。
「看开点儿。」
皇帝就觉得宋止戈怎么的好,就是谷祥雨将人给带歪了,但现在除了谷祥雨,他也没人可靠了,可以说是忍辱负重。
谷祥雨并没有试图得到他的认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傻逼,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没有人觉得一个阉人,会对一个男人有什么真感情,只会觉得这到底有多污秽不堪,不堪提起。
所以谷祥雨不说,跟谁都不说。
谷祥雨走向前,问他:「遗诏拟好了吧,给我看看。」
皇帝气得发着抖,但到底是将遗诏给了他。
谷祥雨看了一番,道:「你若是死了,这上头的名字就无所谓是谁了,圣旨,得是您活着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才管用。」
皇帝:「你什么意思?」
谷祥雨:「你心里清楚,所以将一切向我挑明,想让我将这一份遗诏送出去,没错吧。」
皇帝:「你到底想说什么。」
谷祥雨将遗诏收好,「三成的胜算,不值得赌。」
皇帝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谷祥雨笑,「那就开出一条十成胜算的路出来。」
畲红玉确实心急,再次用拙劣的演技朝着宋止戈反咬一口,以私自召集兵马的罪名,直指他趁着皇帝龙体抱恙,意图谋反。
这次,蒋懿白没有站出来,就连温继雨都没有,朝中大臣见他二人都是这般,都纷纷低下了头。
宋止戈他自己栽了,总不好让人陪着,影响别人的前途。
一切,像是认命。
皇帝听了,气的几乎咳死过去。
「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怎是个这般没出息的!他还不如死在他母妃肚子里的好!」
谷祥雨垂眼看着皇帝,忍了忍,没忍住。
「那是他心地善良!知道责有攸归,随寓而安!哪像您,为了自己一个人的面子,让天下人陪着玩了几十年要命的游戏,任重才轻也就算了,死不承认就是你的问题了,就这还非要装个死胖子硬撑!」
「你!你个死奴才说,说什……」皇帝被气的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谷祥雨:「……」
第169章 腌臜事
谷祥雨替他把了一下脉之后,也就不管他了,自己拉了一张凳子往大殿里头一坐,不知不觉地坐到了天黑。
他没有点蜡烛,窗户被风吹开,他也没管。
直到汤英领着一个内侍过来,疑惑之后,摸黑进来,低声吩咐那个内侍点了四盏蜡烛,然后凑近谷祥雨。
「掌印,您该用膳了,还有您的平金蟒袍已经在赶製好了,要不要现在去试试?」
谷祥雨动弹了一下,只觉得四肢僵硬。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酉时。」
谷祥雨站了起来,刚出去就碰到了过来的太子。
谷祥雨刚行完礼,太子就一个眼神示意,示意汤英跟其他人退下。
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太子平静地看了谷祥雨片刻,然后直接凑近,上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关心道:「怎么穿的这般单薄。」
谷祥雨:「谢太子体恤,无碍的。」
太子将身上的风衣解下,给他披上,「外头风大,多少注意一点,谷掌印,您就先回去吧。」
谷祥雨牵动了一下唇角,再次欠了下身,「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谷祥雨刚走,太子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
谷祥雨停下,回头。
太子站在门口,道:「明日本太子要亲自提审尊亲王,你跟着一块儿去吧。」
「……好。」
太子静默地看了他片刻。
「你跟……宋止戈到底是什么关係。」
谷祥雨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但想想,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发乎于情,共赴过云雨。」
太子听了,神情十分的莫测,探讨一般,说了一句:「为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谷祥雨笑了。
「人这一辈子,难免有失仪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