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逆光的原因，舍拉看不清托尼的表情。托尼整个人就像浓重到有实体的阴影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趴在地上差点被磕破头的舍拉。
「你说过，我是没有心跳的尸体，所以不要做梦以为我爱你了。毁灭博士告诉我了，在魔法的世界，你的家族配得上我。每个国王都需要皇后，这就是你的价值，我只要最好的东西，包括未婚妻。不是你的话，我就只能去娶异人族的皇室成员了。」
骗子。
舍拉能闻到托尼的情感，他和自己的托尼一样想要靠近，想要被爱。
现在已知信息是，托尼曾经是个正常人，绝境病毒能过滤思维。
舍拉觉得这道题的答案只有自己能解开，她能感知他人的感情，除了她没人相信现在的托尼居然能生出爱别人的念头。这就说明一定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比如处理感情的方式。
如果能把绝境病毒从托尼身上拿走，那舍拉就有机会了。
这就是舍拉的底牌，只差一点，她就能研究出从托尼身上剥离绝境病毒的方式。这也是为什么佩珀拉她走时她选择了留下，她需要翠玉录，足够欺骗过神明和真理羽毛的东西绝对能压制住绝境病毒。
马特不足以和托尼为敌，佩珀……佩珀已经失败了。而她的第一个方案，幸运饮料功亏一篑。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托尼走后，舍拉拿出研究笔记，再次坐到了翠玉录石碑前。再快一点，让她再聪明一点，再努力一点……
舍拉想起了一个童话，有一个公主，她的哥哥们被女巫诅咒变成天鹅。她要用荨麻织出十一件衣服给哥哥们穿上，才能让他们变回人类。
过程中公主不能说话，说出一个字荨麻的魔法就会消失。
比起公主，舍拉更想当把王子们变成天鹅的女巫。但现在她像公主一样，不能说话，因为没人信她。像用荨麻织衣服一样研究翠玉录，以此带回托尼的灵魂。
她更加想念自己的托尼了，还有旺达、嘉莉、娜塔莎……
这时她明白了感情的意义，是和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支撑着现在的自己。她不会输，一定不会……
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拿起笔继续计算。
她把魔法倾注在翠玉录上，试图找到合适的通径。根据她的推测，翠玉录不仅是箴言，而且是炼金术的容器。否则为什么要用如此庞大的石碑来记录十几页莎草纸就能写完的实验，还有石碑后蜿蜒的纹路。
只是她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顺序唤醒魔法，要投入什么样的材料才能炼出灵药。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
「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舍拉念着来自远古的经文，绿色的光点从她指尖溢出，流淌在石碑上，试探性地划出一道道痕迹。直至耗尽所有魔法，精疲力竭。
托尼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舍拉把一切投入到研究中，就像他不存在，毫无压迫感一样。他早该想到这一点，当他被舍拉温柔善良的本性所吸引时，就看到了女巫灵魂中坚韧的一面。
也许他应该更进一步，看看舍拉的灵魂是宁折不弯还是坚不可摧？
离舍拉最近的时候……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被舍拉眼中的爱恋捕获时吗？托尼承认，在和舍拉的关係中，他不是猎人。现在他明白了，那时舍拉只是透过他看恋人的影子。
也许是那个夜晚，舍拉以为她出口伤人了。他们两个坐在台阶上，舍拉膝盖上放着一盘虾慢慢吃着，和他聊起未婚夫。
他最喜欢的时候，是坐在舍拉身边，像一对老搭檔一样，舍拉负责魔法，他负责计算。
想到这里，托尼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的欲望，走向了静默地坐在那里指挥魔法的舍拉。他觉得自己像扑火的飞蛾，转念一想，是舍拉被他关在了这里，而不是舍拉束缚了他。
「我的堕落强占上风，被动的处境是如此令人同情，你我是命中注定、矢志不渝还是一场悲剧……」（曼森「The Mephistopheles Of Los Angeles」）
托尼不记得在哪听过这首歌，但他觉得很适合此刻。明明他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不是吗？明明他也是托尼不是吗？
「滚开。」
在他们彻底摊开后，舍拉对他的态度就只剩这副的德行。
另一个自己不会喜欢那首歌的，托尼想着，坐到了舍拉身边。既然舍拉不可能接受真实的他，他的本性，那解决方法只剩一个。
他要毁掉舍拉的一切，让自己成为她的最优选。所有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很好利用。
舍拉突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是让托尼感到陌生的冷漠。
「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让你认清形势。」
「哈。」舍拉嘲讽地干笑着，「怪不得闻起来一股噁心的馊味。」
这种惹人烦的话绝对是和自己的同位体学的，托尼发现跟坏脾气的舍拉对话简直像是对着镜子聊天。
「让我想想，杰米还是马特，先失去那个能让你更懂事一点？」
托尼说得轻巧，像是句玩笑，可舍拉知道这个疯子可能真办得出来。
已经快了，她很快就能扭转局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