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着风声,瞬息而至。
袁构一群人只见路径远处一批人马转瞬已至眼前。
为首的是个女人,她一身劲装,露出来的皮肤与普通女子不同,呈浓密的小麦色,带着长久的风雨冲刷打磨出来的粗犷。
她一出手便不留余地,不暇思索的连发箭矢接连命中袁构同一隻手,她不仅仅是起了杀心,她是要虐杀袁构。
这时袁构才想起来害怕,顾不得手上箭伤,急迫的向女人喊话:「女侠饶命,不知在下何处得罪——噗……」
女人并不听袁构挣扎,狂奔而来的骏马急剎在众人面前,她紧握马缰,半个身子悬空马上,勒得骏马嘶鸣,前蹄飞扬,正好踹在袁构胸前。
后者一句话都没能说完,便已经口吐献血倒飞出去。
袁构请来的那群尧山土匪本想上前出头,几年来杀人越货,还没有谁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嚣张。
而当土匪们看清来人,却齐刷刷止住了脚步。
虽然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的来历,但女人身后两个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满身如地府拼杀出来一般的戾气,就连连年战乱的兵爷都不曾具有的。
这种亡命徒一样的凶人,哪怕是为祸乡里的土匪与之对上都要两股颤颤几欲先走了。
土匪们不敢上山阻止,女人则更加肆无忌惮,催马上前,逼得袁构疯狂后退求饶。
这女人是想让他死在马蹄踩踏之下!
可偏偏她又慢条斯理的逼近,连死都不给人一个痛快。
「想杀人?」
袁构连滚带爬,躲过了马蹄踩踏,却逃不过女人抬手射出去的第三隻箭,将他踢蹬着的右腿死死钉在地上。
「动我的人,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女侠饶命,饶命……饶了我……啊——!」袁构疯狂讨饶,女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似乎就要这样一箭接一箭,将人虐杀致死。
此时终于挣脱开来的桃娘也赶忙高声相劝:「女侠且住手,莫要平白背上人命,再搭上官司!」
女人闻声停手,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苟延残喘的袁构,从容淡定的跳下马,收了袖箭,原地站住,和煦如风的望向桃娘,开口道:「阿桃,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回来了。」
听到女人开口,桃娘劝阻的后话都如数咽回肚中。
她已经快要忘记,有什么人曾这样一声声宠溺又偏袒的把她当做小孩子一样,叫她阿桃……
可眼前的女人,一身裹着炽热阳光般的小麦色皮肤,处处透着精炼。
她总不会是当年丢下自己和家产,毅然决然随船出海的小姐吧?
斜阳下鎏金光线撒在脸上,那□□康小麦色女人脸的眉眼,渐渐同桃娘记忆中江南水乡温柔少女的轮廓融合,她终于认出来,这女人正是她们家独生大小姐,袁新筠!
「小……小姐?」桃娘嘴上试探着问出声,同时心中却已经确定,眼前之人,正是她们家小姐!
「你还活着……还活着……小姐终于回来了——!」昔日的小丫鬟数年来第一次卸下心防,嚎啕大哭着扑到女人怀中,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的往外流。
多年来背负着小姐留给她的产业,桃娘一刻也未敢鬆懈。
曾经小姐离经叛道自逐出宗族,哪怕选择顶着天大的压力自逐出族,也绝不肯低头接受族中安排招赘入府,势必要将老爷夫人留下的家产抓在自己手里。
桃娘一度觉得看不见前路,女子脱离宗族如何生存,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抛头露面经营生意的?
可袁新筠顶住了压力一一扛了下来。
桃娘整日唠叨小姐一定是受后世直播影响,也太奋不顾身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而当袁新筠选择远行,将产业交给桃娘之时,昔日天真的小丫鬟,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熟起来。
儘管小姐告诉她,守不住就当这份家业随风消散了,她若有朝一日活着回来,无论是何种境地,也一定会带着阿桃东山再起!
可那是小姐自己一手壮大的商业帝国,这份产业,无论如何她也要替小姐守下去。
没有了一向罩着自己的小姐,桃娘活成了当初小姐那拼命三娘的样子,硬是从乱世之中,撕出一条足以令她们稳扎跟脚的商路。
……
儘管阿桃对袁氏一族憎恶透顶,却也不能随意草菅人命。
她们是商人,不是落草为寇的土匪。背了人命,官府早晚会追查到底。
据说县里的前任长官已经被撤换,朝廷正在查验选拔新的官员队伍,很快新的朝廷命官即将赴任。
当今天子也曾是寒门出身,揭竿而起重整这天下。七年战乱,早已让百姓对这支革命起家的队伍有所耳闻。
所以新朝派遣的父母官,百姓愿意带着期盼与信任等待。
到时候袁氏族人勾结土匪,横行乡里证据确凿,他们自取灭亡终究会有天收。
可阿桃没想到,新县令还在路上,这些人却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袁构一行人死不足惜,但杀人偿命,朝廷乱世出重典,就是为了阻拦百姓争凶斗狠。
她更不能让小姐一回来,就被袁构这群腌臜玩意儿脏了手。
此时滚地讨饶的袁构也反应过来,面前这彪悍的女人正是六叔伯家几年前叛出宗族的独生女袁新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