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找的师父如今正在远处的一片树荫后面,衣裳凌乱,跨坐在跟班怀里勾着人脖子嗯嗯地哼。
半刻钟后。
不知扔了多少次石头,也就勉强漂出去一两次,喜来全然没了刚来时的兴奋劲,蹲在河畔旁生闷气:「那个不怎么样的跟班都可以,我怎么不行?这石头有什么问题吧。」
「喜来!」一个孩童慌忙奔过来:「不好了,茜茜被人欺负了。」
「什么啊?她又捣蛋跟别人打起来了?」
「不是,是、是一群大人……」
何止是一群大人那么简单,这是一帮修士。
小姑娘泪眼汪汪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木剑,一帮身高都没人家胸口高的小孩颤颤巍巍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身穿修袍的男人嗤道:「我还说什么修炼堂这么了不起,不就是一群低劣血脉的凡人?」
「你说谁低劣!」
喜来一来就听见这话,怒目圆瞪拔剑,可惜在修士眼里只有滑稽。
「干什么小鬼?大爷可没工夫搭理你,凤千藤人呢?叫她出来给我看看。」
「你们这种货色,还轮不到我师父出场。」
「你说什么?」
那修士估计是这帮人的老大,一挥袖子,灵力在空气中震动,喜来到底是小孩,见他原来真是修士,吓得不禁往后一退——
「怎么还有欺负小孩的?」
有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手在肩上一拍,让他躲自己身后。
他还有点懵,就听几个修士齐齐咂舌,声音弱下去:「怎么是段家的……」
段家?
喜来抬头望着徒为的背影,怎么也不觉得这女人会是那么厉害的大仙门的后裔。毕竟她既不仙风道骨也没那种威风凛凛的气势。
「我听见你们要找我。」凤千藤在旁边抱臂道:「有什么事?」
那些修士面色委顿,摇摇头,很快散去。
……得、得救了?
他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师父,呜呜……剑被他们弄碎了。」茜茜大张着嘴哭得格外悲恸,好似死的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宠物。
喜来哼道:「女人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痛痛痛!」
徒为给他背后啪地来了下:「把你脸上冷汗擦干净再讲话。」
「!!」
还真有。
凤千藤过去捡起断剑残片,跟小孩说没事,修炼堂还有很多新的木剑,自己也不用她赔钱。
茜茜挂着眼泪点头,刚收住,突然又放声大哭:「师父你真好,我也好想娶你,可我是个姑娘呜呜呜——」
凤千藤:……
结果那帮修士是哪个宗门的也没搞清楚,看着像是特地衝着修炼堂来的,但走得又异常干脆。
最近世道虽太平,许多宗门却随着四年前的仙魔之争覆巢毁卵,无秩序无规则的散修便多起来。哪怕这是段家管辖的城镇,他们也没法阻止散修的到来。
所以徒为才天天要接凤千藤下山,晚上又一起回去,安全起见。街上鱼目混杂,对上普通人,他的剑法绰绰有余,但要是遇上修士呢?
结束一天特训,孩童们都精疲力竭,回去的路上像被施了静声诀似地焉了吧唧。也就喜来强撑着精神要走凤千藤身边说话。
「跟班,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那些散修说你是段家人?莫非是段家的修士?」
徒为懒得理:「差不多吧。」
他点头:「那你的确算是有资格保护师父。」
好想给他一拳。
「咦,师父,你这怎么了?」
喜来指着凤千藤的裙角问。
他低头一瞥,这才发现裙角小小翻起来一截,沾上了泥土。
「被小狗追着咬不小心蹭上的。」他慢条斯理地答。
「狗?」喜来惊道:「刚才那地方有狗吗?我没看到,好可惜!」
徒为:「……」
没吭声,等彻底分别,走回段家的路上才蹲下身帮他把裙角捋顺,但泥巴干了,弄下来也会有印子。
「这是将功补过?」他看她。
「但你不挺舒服的吗?」
「……」
他转身就走。
徒为慢慢追上去,表现得平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灵力其实正在激烈地翻滚碰撞。从湖畔回来以后就一直这样。
这感觉和以前比,更膨大,更难以控制,也更难平息。
她想起辛夷昨天送来的信。
是真的。真的很难操控。
她一路上没精力再讲话进了段家大门,此时天色渐暗,余晖很快就会落到山背后。与之相比,徒为体内简直是太阳大爆炸。
凤千藤对她的异常并未察觉:「你刚才在湖边是想跟我说……」
「噗叽」
没控制得住,黄赤诀从身边钻了出来。
这玩意微微透明,粉绿渐变,虽然是精神体但看着是个很柔软的材质,像某种可爱小灵兽。
但徒为却好像被看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脸□□黑:「不是,我是真能忍住的,它自己……」
后面没声了是因为凤千藤看着她轻轻笑了。
「去你屋里吧?」
绝对不想被认为是无耻流氓,但,这个情况谁能忍心说不。
「……好。」
进了徒为的院子,关上房门,她正要掐诀点灯,忽然停住,凤千藤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