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四年前两个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说,林小姐,请节哀。
他说,林烟,我们结婚吧。
他说,林烟,对不起。
他说,林烟,我来接你回家……
他的好,他的坏,还有,最后那个挣扎又狰狞的痛楚,他根本还不知道的痛楚……那些过往紧紧缠着她,束缚着她,林烟好难受,被压得喘不过来,只想痛哭一场。
他说他无法弥补,他说他愧疚……
其实,宁则远已经弥补了好多,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已经偷偷弥补了许多,许多。
一件件、一桩桩沁进她的心里,足够令她动摇,令她坚硬如铁的心崩塌!
令她四年的坚持灰飞烟灭,令她四年的自我催眠失了效,再寻不到一个抵抗的理由……
眼眶慢慢湿润,模糊的视线落在最浓烈最震撼的字眼上,林烟终忍不住,悄悄背过身,捂住了脸。
冰凉的水意从指缝中挤出来,点点滴滴,全是泪。
我很尊敬也很爱她……
他说,他尊敬他,也很爱她!
☆、92|4.27发|表
宁则远是两天后的下午回来的。
他回来的这一天,林烟心神不宁,整个人坐立难安,很不对劲。
准确的说,自从宁则远发出那则个人声明之后,她就一直恍恍惚惚,有些不知所措。
林烟还记得从舒曼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刻,同事们看她的目光,震惊、羡慕、惊诧还有许多她无暇顾及的情绪。
走回座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檔,林烟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写不出一个字!那份声明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林烟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和舒曼请了一天的假。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看着擦肩而过的匆匆陌生人,她依旧浑噩,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浑身没什么力道,一颗心胡乱飘在云端,被大团大团的白云轻轻托着,根本找不到方向,惶恐,慌乱,又惴惴不安。
她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骄阳四溢,热气蒸腾,林烟被晒得不太好受,站在绿荫下,忍不住将那份声明看了又看。
她没有做梦,一字一句,一句一字,真真切切的就在那边,一点点、一点点烙进她的心底,烫进她的眼里!
那些好容易收住的泪又要掉下来,林烟眨了眨眼,满心满怀都是疼。
那种疼痛,既陌生又隐约熟悉,仿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袒露人前,没有丝毫掩饰,没有任何的防护,她整个人惊慌而彷徨。
碎金穿过树梢,落下斑斓的光晕,耀眼又夺目。林烟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地寻着暖意仰面望去。
高楼林立之间,天幕是那样的蓝,那样的清澈,好像男人澄明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她,安宁而爱怜,是天底下最美的画卷。
那一瞬间,林烟那颗迷惘极了的心忽的从鬆软云端落下来,落在料峭绝壁的悬崖间,落在冰冷剑芒的耀眼之处,虽然忐忑,虽然不安,却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持着她,为她挡去风风雨雨,让她能够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林烟无比感激,她给宁则远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那边大概很忙,并没有人接。林烟不再打扰他,于是发了一条简讯,「谢谢你」,她要说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包涵在这三个字里了。
那天宁则远很晚才回復,林烟当时已经睡了,又被枕头下的简讯震动惊醒。
暗沉的夜里,手机屏幕泛着淡淡光泽,映出一方浅浅的温暖。
简明扼要的三个字,应该的,是这个男人的一贯口吻——他说过有他在,一切都会好,他为她做了这么多,所以,林烟愿意全心全意相信这个男人。
心慢慢沉静下来,「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后天下午。」
后天下午?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就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陡然一起,林烟的心不由突突跳了跳,双颊慢慢开始发烫,一路烧到耳根。
——
时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就到了宁则远回来的这一天。
这一天,林烟很早就醒了。
她睡不着,只觉得心律参差不齐,莫名心悸,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是在担心什么。
纱窗半阖,山间凉爽的风吹进来,拂过悬在天花板上的一颗颗莹润珍珠,像是男人温柔的手。那些珍珠来回摇曳,偶尔叮叮咚咚响。林烟一直盯着,不免微微晕眩,而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臟也跟随其一起忽上忽下,蓦地忐忑不安。
她的感觉不太好。
吃早饭的时候,宁则远打来电话——这也是二人这两天的第一通对话,他最近真的是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林烟……」
他沉沉唤她,嗓音里还带着一些惺忪睡意,像是在耳畔的呢喃,又似勾人的呓语。
哪怕隔着看不见的电波,林烟也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这一剎那,贴着听筒的耳朵又开始不争气的热起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应,又说:「你再睡会儿吧。」宁则远这段时间肯定非常辛苦,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这句关切显然让宁则远很高兴,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悦耳又动听,像是绚烂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