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轻轻一福,笑道,「晓得了。」
大堂兄转身带着两个「猴儿」走了,三娘吐舌头笑道,「大兄越发唠叨了。」
被大娘瞪一眼。
三人是来「办大事」的,但看着这满眼的花海人潮,什么时候办?怎么办啊?
计划与现实的差距!
李明明心大,「先不管,咱们先逛着。」
大娘、三娘也没别的办法,那就走着吧。
三人又走走逛逛,来到一处院落外面,该院门上悬匾,题曰「裁云缀雪」,门口几个奴仆,又有桌案笔墨,见到李明明等过来,便笑道,「此间雅会,内多名品,然需小娘子们以牡丹为题赋诗一首,或作画一幅,方可入内。」
三娘道,「本来还不一定要进去的,你这一说,倒真要进去看看。」
李明明看看三娘,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点霸道气质呢。
大娘也被勾起几分兴趣,当下略一沉吟,便写了一首《咏慈恩寺白牡丹》绝句。
三娘取巧,把旧年课业写的咏牡丹诗拿来凑数。
那仆人看李明明,李明明还是能不「偷」就不「偷」人家的诗的,于是便提起笔,画了一朵写意牡丹,旁边只简单地写上「慈恩寺牡丹」几个字。
那仆人捧着姐妹三个的诗画进去,片刻回返,「女郎们请进。」
院内果然春-色-无边。
大娘是识货的,「那一丛莫非是万金难求的圣人花?」
李明明随口就问,「何谓圣人花?」
大娘责怪地看李明明,但还是小声解释道,「当日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此花开时,氤氲一片紫色,便如那祥瑞的圣人之气一般,故约圣人花。」
哦,李明明秒懂,本朝皇帝姓李,自认是老子后代,就这个缘故,这跟老子扯上关係的花,也必须珍贵。
大娘又指出另外几种难得的名花。
说话间便来到前庭。前庭已经聚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娘面色一变,悠悠福身,「见过信阳公。」
李明明和三娘也跟着行礼。
那年轻人深深地看大娘一眼,「崔大娘无需多礼。家母设下这牡丹诗会,某代为招待,希望诸位能尽兴。」
「请信阳公代为谢过长公主。」
信阳公微微颔首。
大娘没再说话,只又行了一个福礼。
李明明神经有碗口粗,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暧昧,大姐与这个信阳公?
旁边还有个神经比桶粗的三娘,已经活泼地东张西望了。
桌子上诗一摞,画一摞,旁边不少人在品评。
李明明又看到了熟人,王存含笑对李明明点点头。
李明明回以一笑。
「王舍人,某以为,该首《寺北牡丹》最妙,『剪云披雪蘸丹砂』①,真是恍如图画,如何想来!」。旁边一个中年文士道。
……
大娘、李明明、三娘本只是一时好奇撞进来的,但既然进来了,就不能转身就走,三人便想绕着花圃走一走、看一看。
谁想转身便看见一伙人,内里既有张生,也有郑九娘。
那还走什么看什么,大家开火吧。
信阳公不知去哪里了,那仆人把这一伙领到地方,便走了。
看到「崔莺莺」姐妹,张生一怔,没想到竟然真遇上了。
再看奴仆把自己等人写的诗、画的画儿放在桌上供人品评,而品评之人为首的恰是王存,张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你个王存,好你个崔莺莺……
看张生盯着李明明,郑九娘炮仗性子再也忍不住,「叫众位知道,这位便是大才女崔二娘。」然后又牙疼似的对李明明笑道,「二娘作的好诗啊。」
那一伙其余诸人恍然大悟地盯着李明明看。
李明明感觉脸有点烧——不由暗骂自己,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脸红个球啊!
其余诸人也有听过这「风流韵事」的,这时看当事人竟然遇上了,还被挑破了,一颗看戏的心都跳起来。
崔三娘恨不得撕了郑九娘。
李明明拍拍三娘的手,「阿郑何出此言?我不擅长诗,今日进门也是画的画儿。」
「呵,非得让我说明白吗?」郑九娘瞪着李明明,又幽怨地看一眼张生,「你勾引张家表兄的诗,大家都知道了,『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众人看看李明明,又看看张生。
「不知你有何凭证?」李明明问的是郑九娘,看的却是张生。
张生脸上显出失魂落魄的神情,「莺莺,你——」
「还请张家表兄慎言,若有什么凭证,取出让大家验看便是。」李明明一脸的正大光明,无所畏惧。
众人见李明明如此,倒有些动摇了。
张生也有点疑惑,但这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花笺放在桌上,对周围一拱手,「于蒲州时,我与二娘两情相悦,并有白首之约,谁想二娘回了长安便改了主意。各位请看,此为二娘约我见面之诗。」
王存是品评团队首座,这花笺便摆在他面前。
王存仔细看那首诗,又对李明明道,「请小娘子也写一遍。」
李明明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照着那花笺上的诗就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