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兵瞬间慌张了起来,气势一下子被湮灭,一个个无心恋战。
「将军!我们要进城!」
「这是让我们送死啊!放我们进去!」
「我们冒死前来,凭甚么关闭城门?!」
不需要陈慎之挑拨离间,齐兵已然大乱,根本无心恋战,一时间城门混乱不堪。
田儋眼看着城楼下的齐兵不去攻打秦军,便嘱咐城门士兵:「不要打开城门!秦贼退下之前,决不可打开城门,否则便是祸水灌城,后果不堪设想!」
「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我不想死!」
「将军,快想想办法啊!」
守城将军听着四面的哀嚎声,一时间心窍混乱不已,他能有甚么法子,方才有多大义赴死,如今便有多心冷,举目是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秦军,几乎连一点子生还的可能性也无有。
嬴政看着「窝里斗」的场面,冷酷的笑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来,道:「拿朕的弓来。」
「敬诺!」士兵立刻捧上嬴政的弓箭。
嬴政脸上挂着冷笑,「唰——」一声,将硬弓开到最满,微微调整姿势,瞄准楼堞之上的田儋。
田儋之所以雄踞狄县,并不是因着兵强马壮,而是靠着高大的楼堞、充足的物资,还有仁义为怀的名誉。
狄县的楼堞雄伟巍峨,可并非几米的城楼,嬴政想要这个距离去射田儋,怎么看都太遥远了。
陈慎之从未见过嬴政射箭,他知嬴政武艺出众,但还没见过他射箭,好奇的道:「这么远的距离,射得到么?」
「呵。」嬴政无有回答,余光瞥了一眼陈慎之,随即冷笑一声。
铮——
伴随着冷笑,金鸣之声骤然响起,嬴政的飞箭冲天而去,撕裂清晨灰皑皑的天空。
「啊!」
紧跟着是一声惨叫,别说是齐军了,陈慎之这面儿也听得清清楚楚,田儋突然从城楼「消失」了,方才还站在那里,别说是中箭,竟然被冷箭一下射的翻下了城楼。
「田公中箭了!!」
「医官!医官!」
「田公中箭了——」
楼堞上犹如一锅熬糊的浓粥,简直乱七八糟,不可开交,混乱的不成体统,根本无心战役。
嬴政射中田儋,慢慢放下长弓,没有将弓箭放在侍奉武器的武士手中,而是放在了陈慎之手中,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如何?」
陈慎之一接弓箭,没有防备,沉的手臂差点坠在地上,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开弓射箭,必然是最硬的弓,自然也沉重。
陈慎之抱着弓箭,赶紧把弓箭交给侍奉武器的武士,干笑道:「陛下百步穿杨,无人能及。」
嬴政挥了挥手,道:「将城门外的齐军俘虏,记住,都抓活的。」
「敬诺!」
战役开启了扫尾工作,秦军衝上去,将零零星星的齐兵全部俘虏,被遗留在城门外的齐兵根本没有反抗,他们心窍都凉了,敌我悬殊,还如何反抗?一个个全都束手就擒,直接被抓住,连守城将军也被抓了起来。
虽田儋逃回了狄县,但这次颇为成功,田儋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如今断水断粮,粮草辎重他们不占优势,田横投效,兵马上也不占于是,唯独在人心一事上,田儋占尽了优势,如今田儋伪善的面具被撕了下来,现在他已然是个「穷光蛋」,甚么也不剩下了。
嬴政眼看着战场残局,淡淡的道:「田横你来负责与这些俘虏谈和。」
田横拱手道:「敬诺,陛下。」
田横眯着眼目,望着萧条的狄县城楼,心中竟一片平静,是了,没有期盼,便不会失望,田横早就看透了田儋和田荣的心思,因此这会子心中竟平静如水,一点子都不会觉得失望,这种感觉,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田横兀自发呆,肩膀「啪啪」被人轻拍了两下,回头一看,竟是昔日里的齐国幼公子,也就是自己个儿名义上的侄儿,如今秦国的主膳上士。
其实田横没有比陈慎之大多少,全都大在辈分上,往日里田横极其看不顺眼这个侄儿,无外乎这个侄儿整日游手好閒,浪荡轻艷,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
而如今,也不知怎么的,田横觉得陈慎之似乎改变了许多,与众不同起来。
陈慎之道:「收兵了,田将军,走罢。」
田横点点头,这才跟上去。
鸣金收兵,众人进入幕府,嬴政端坐在最上首,展袖坐下来,看着下手众人垂目而立,突然有些个感嘆。
嬴政变成陈慎之,已然有几日了,这会子重新变回来,心窍里大石头终于落地。
嬴政咳嗽了一声,道:「今日大获成功,田将军实乃头功。」
田横拱手道:「如今狄县还并未真正归顺,卑将不敢鞠躬。」
嬴政笑道:「好,田横你说的好。」
羣臣们纷纷议论起来:「这田儋又跑回狄县去了,又是中箭,此番一去,必然小心谨慎,不肯露面,如何能抓住他?」
「要我说,干脆打进去!狄县如今人单力薄,根本抵抗不住进攻,不出三日,便能将狄县攻破。」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陛下堪堪封禅,不可劳师动众!」
嬴政的目光扫视着羣臣,陈慎之看了一眼他的面色,便知道此时的陛下已然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羣臣操心,便没有担心甚么,安安静静的垂手站着,根本没参与到激烈的讨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