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里,灯火昏黄暗昧,暧昧的摇曳着,就是在这样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夜色中,嬴政赤着身站在热汤之中,死死拽着手中的布巾,那嬖宠拽着另外一段布巾,二人仿佛在拔河,谁也不肯相让。
陈慎之忍着笑意,端起君王的架子,道:「朕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拜见陛下!」嬖宠赶紧作礼。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这位美人儿,朕有事儿与你家公子促膝长谈,不知美人儿可否先将你家公子借给朕一晚?」
嬖宠眼珠子乱转,目光在嬴政身上滚了好几下,又滚到陈慎之身上,来来回回的看,随后似乎明白了甚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瞭然且识时务的捂着嘴一笑,道:「陛下,公子,你们忙着,若是有需要,唤上妾一起也是好的,陛下您可不知道,妾那是……」
陈慎之还是保持着亲和的微笑,不等嬖宠说完,直接打断,淡定道:「下次罢。」
「是——陛下。」嬖宠得到了陛下的「允诺」,欢天喜地的便走了,也没有过多纠缠。
嬴政:「……」
第84章 老手中的老手
嬖宠很快便离开了, 屋舍中只剩下嬴政和陈慎之二人。
陈慎之走进来,反手关上舍门,笑眯眯的道:「陛下,慎之半夜巴巴的赶来解围救驾, 是不是应该有甚么赏赐?」
「赏赐?」嬴政冷笑一声, 嫌弃的看了看被嬖宠拽过的布巾, 他方才在沐浴, 还未擦身。
嬴政没有立刻回答陈慎之的问题, 对陈慎之道:「把那边干净的布巾给朕递过来。」
陈慎之挑了挑眉, 从旁边的屏风上将一条干净的布巾抽下来,递给嬴政。
嬴政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多加了一句:「转过去。」
陈慎之理直气壮的问:「慎之自己个儿的身子,为何不能看?」
嬴政「嘶」了一声, 凉飕飕的盯着陈慎之,陈慎之只好点头道:「那慎之在案边等着陛下促膝长谈。」
嬴政:「……」最近这小子,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
嬴政匆忙擦干身子, 套上换洗的衣裳,绕过屏风,便看到了陈慎之, 陈慎之「衣冠楚楚」的坐在案几边,不说话的时候, 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嬴政走过去, 陈慎之变戏法一般,从宽袖中拿出几瓶伤药来,道:「陛下还未上药罢?」
嬴政道:「朕自己来便可。」
陈慎之摇头道:「好几处伤口都在背上, 陛下如何自己上药, 可不要因着这具身子不是陛下的, 便不好好儿上药。」
嬴政感觉自己说不过他,左右也是陈慎之的身子,便让他自己上药。
陈慎之动作麻利的给「自己的身子」上药,一面又道:「陛下不想给慎之点赏赐么?」
嬴政没好气的道:「方才救驾的赏赐?你若没有这么多不三不四的嬖宠,也不需得救驾。」
陈慎之心想,这不三不四的家眷,可不是自己个儿能左右的,还不是田慎之这个「前辈」留下来的,自己也没有法子,哪知道拖家带口,这么一大家子,是万没想到的。
陈慎之道:「陛下,便算是这次救驾不该赏赐,那城门口之下,慎之可是立下大功的,合该有些赏赐了罢?」
无论陈慎之顶着嬴政的皮囊,还是本就是陈慎之,在外人眼中,陈慎之此次都立下了大功。若没有膳夫上士打开狄县大门,秦军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便开进狄县,可谓是功不可没。
旁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打开狄县大门之人,是秦皇嬴政本尊才对。便算是如此,陈慎之此次也立了大功,若没有陈慎之果断髮兵,秦军也不知几日才能拿下狄县。
陈慎之挪了挪位置,靠近一些嬴政,两个人的膝盖头真的差点碰在一起,变成真真正正的促膝长谈。
嬴政嫌弃的看了一眼陈慎之,但并没有向后错。
陈慎之探头过来,低声道:「陛下,慎之如此头功一件,难道不该赏赐么?如今只是一个膳夫上士,实在说不过去罢?再者说了,陛下您也看到了,慎之如此多的家眷,单单凭藉膳夫上士的粮俸,怎么养得起这般多人?往后都要揭不开锅了。」
嬴政心中哂笑一声,果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趋炎附势,便是连陈慎之也一样,说到底,陈慎之还是要讨赏,还是想要扒着朕向上爬。
不等嬴政思量完毕,便听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陛下怎么也要给慎之升一升官,嗯……主膳大夫如何?」
嬴政一愣,方才哂笑的心思全都被打断了,奇怪的看向陈慎之,道:「你立此大功,只是想要升主膳中大夫?这朝廷中如此多的官衔,你偏偏要直升主膳中大夫?」
陈慎之笑眯眯的点头,一点子磕巴也不打。
要知道主膳中大夫,虽然官阶是中大夫,看起来头衔不小,又是膳房的总管事儿,但到底是膳房的官员,说句大白话儿,在其他「正经」下大夫眼里,都看不起膳房的,觉得他们是下等的奴隶。
陈慎之主动请缨的这个官职,油水不大,活计又多,还被人看不起,徒有一个中大夫的名头,实在吃力不讨好,但凡宫中举办个燕饮,还要忙的晕头转向,通俗的讲,就是还要加班。
嬴政再次询问:「你只要晋升主膳中大夫?这朝廷中这么多头衔,按你这次的功劳,大可以挑选旁的,朕也无法不应允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