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赵东睡得正香,孤男寡男呆在同一张床上,乍听之下,这的确是个暧昧又唐突的要求,少年却没有半分犹豫,老老实实地解开最上的纽扣,左右各一扯,露出两边小半浑圆的肩头。
展开的绷带小心贴住他脖颈的疤。
肩膀下靠近胸口的位置受了伤,顾琮的动作有些慢,却极为仔细,绷带的鬆紧缠绕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引起少年不愉快的回忆,又能妥帖地,将那道狰狞长痕完美遮掩。
「明早有人问起,就说你今晚受了伤,」担心繫结会影响少年穿衣,顾琮又从商店兑换出一卷医用胶带,撕下,粘住尾端,「没谁会拆开来……」
角度问题,完成包扎后,注意力自少年颈间抽离的顾琮,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小片起伏的雪白,线条平坦却优美,捎带两抹藏于暗处的,樱桃般的红。
他的话未能说完。
过于优秀的视力,让他彻底失去闪躲迴避的机会,偏生少年还一无所觉,好奇地,主动向他凑过来:「拆开?」
「没谁会拆开看。」喉结不受控制地重重一滚,顾琮一边解答少年的疑惑,一边亲自替对方繫上了扣子。
他五指灵巧,纵然左侧身子受了伤,仅用一隻手也系得飞快。
发觉男人不再生气的少年却远没有最开始老实,抬起胳膊,迅速之余又小心翼翼,捏捏对方的耳垂:「好红,你很热吗?」
顾琮久违地重温一回,「打了个激灵」是什么滋味。
席冶的指尖很凉。
他脊背过电般的酥麻,却并非因为这个。
好在,许许多多个小世界里磨练出的演技,总算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神情自若地,顾琮应声:
「嗯。」
接着,他便在少年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羡慕。
席冶是鬼——至少在游戏的定义里是,他只能靠外物取暖,独自一人时,总冷得厉害。
「蒋川」的耳朵虽然烫,可又不像楼下那桶烧开的水,会激起他日益麻木的痛觉。
他喜欢。
不久前刚喝过大半杯水的喉咙泛起比失血过多时更甚的渴,没法再放纵少年继续胡乱摸下去,顾琮稍稍使了个巧劲儿,将人按在软和的枕头上:
「睡觉。」
一点也不困的席冶:……
饶是如此,他还是乖乖拉起被子,又捏住男人外套,往下拽拽:「一起。」
受伤的人最需要休息。
随意一披的外套顺势滑落,无声对视三秒钟,顾琮率先败下阵来,依言躺好,侧着身,留给少年更多的空位。
十几分钟前,他还没觉得自己这副为求方便的打扮有何不妥,此刻,却想从仓库里拿一件T恤严实穿好,再去地上守夜。
少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装睡没一会儿,手脚冰凉的席冶便睁开眼:「蒋川。」
「被子中间有空隙。」
「你离我近一点。」
第179章
少年版席冶是只不吝啬表达的鬼, 想要什么,便会说出来。
顾琮没成为快穿员前,性格也很直来直去,脑子里虽想着即使是两个男人、这样亲密也有些不妥, 身体却诚实地向右轻靠。
感受到暖意的少年立刻猫一般凑了过来。
手脚规规矩矩地收好, 他蜷成团,额头抵着男人胳膊, 几分钟后, 终是有了一点真正的困倦,小声道:
「晚安。」
夜色里, 低沉地,顾琮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被打跑的魔术师没有再来。
心里记挂着自己和队友的安危,隔天一早, 副本强制睡眠的效力刚过,赵东就如同从噩梦中惊醒, 鲤鱼打挺,噌地坐直。
印象中, 他和老大轮流守夜, 临近凌晨才去床上睡,但赵东总觉得哪里彆扭, 余光瞥见身旁明显干涸许久的血迹时, 更是吓了一跳。
老大不在。
多个副本里磨炼出的经验让他忍住慌乱,安静且警惕地巡视四周,很快,瞧见隔壁床隆起的赵东就略略放下心来。
害怕伤口感染会引起高热, 向来粗神经的赵东难得轻手轻脚下床, 想探探老大的情况, 没走两步,又停下来。
——儘管他猜到老大是嫌脏才换了床,和席冶挤在一块儿,可这两人,头挨着头,后者的下巴几乎整个搁在前者的肩膀上,未免也太亲近了些。
哪怕盖着被子,赵东也能想像出,少年藏在底下的左胳膊,是怎么树袋熊一样,环住自家老大的腰。
最重要的一点,席冶身上的衣服,似乎并非昨晚那一件,尺寸偏大,脖子上还缠着几圈雪白的绷带。
明明是三个人的房间,赵东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脑中恍惚跳出一个词:
电灯泡。
还是超大瓦的型号。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回去再躺一会儿时,背对着赵东的男人忽然睫毛一颤,警觉睁眼,侧头的同时,藏在枕头下的枪飞快上膛,瞄准目标。
火速高举双手的赵东:「是我。」
理智回笼,顾琮神色微松。
因得这一番对峙,他怀里的少年动了动,却没醒,愈发用力地揽着他的腰,含混:「困。」
「好好睡觉。」
不远处围观的赵东差点把眼珠瞪出来。
谁叫他视力好,清楚地瞧见,少年迷迷糊糊调位置时,唇瓣无意间蹭过自家老大颈侧,几乎像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