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派遣浮萍阁介入此事前,朱仲谦身为封地王世子,也协同官府肃清取缔了不少摩罗教的传教所与宣传物,想必的确有疯狂的教徒对朱仲谦怀恨在心,藉此对他泄以私仇。
一介普通平民的心智被摩罗教颠倒黑白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人心惊。
遭受摩罗教侵害最为严重的渠州和贡州两地残余势力剿灭干净之后,剩余的事宜交给官府和干门卫去做即可,浮萍阁动身回京。
这一个月,戚逐几乎没怎么离开过王府,出去也是去逛街买些南方的小玩意,即使是这样,他的身边也永远跟着浮萍阁的护卫。
戚逐落得悠閒,整日在王府里品茶作画看话本,还时不时吩咐护卫去给他在街市上买当地的点心小吃,简直过着比在侯府里还安逸的日子。
每日夜里,萧阳月都会听跟随戚逐身边的护卫禀报侯爷当日做了些什么。渠州一事终了,众人准备返回京城的前一夜,萧阳月依然叫来了护卫问话。
护卫:「今日侯爷出门逛了一个时辰,买的多是些小物件。」
萧阳月:「都去了哪里?」
「北街金胡同。」护卫回答,「进了五家点心铺,两家文房铺,一家香料铺,一家衣料铺,三家书坊,还有……还有三家胭脂首饰铺子。」
「胭脂首饰?」萧阳月一蹙眉,「侯爷去这些地方做什么?」
「侯爷当时说是想看看有没有手艺精緻的首饰,想赠送给阁主大人。」护卫回答,「但侯爷后来说这里卖的东西还是赶不上京城,阁主大人您可能看不上,就没有买。」
萧阳月一时无话,最后道:「下去吧。」
第二日一早,浮萍阁众人动身回京。戚逐带了一堆点心在路上吃,白钰劝了他,说侯爷伤还没好,少吃些杂的东西,戚逐也没听。
萧阳月亦懒得管戚逐吃什么了,他受伤这几日,让他静养他偏不,时不时还要出去逛街,他看他精神头是好得不得了。
回京路途中的这一月多,白钰每日都会替戚逐伤口换药,萧阳月会在一旁看着,以确认戚逐伤口的恢復状况。
这日照常换药时,马车忽地猛烈颠簸了一下,白钰手中的纱布在戚逐伤口上擦过,白钰连忙放下手,道:「侯爷疼吗?是属下的过失。」
萧阳月掀开轿帘朝外望了一眼:「怎么了?」
驾车的护卫道:「阁主大人恕罪,方才一隻麻雀忽然迎头飞来,属下为躲避鸟雀,一时不查前面路上有块大石,这才让车子颠簸了。」
萧阳月沉默着,放下了轿帘。
戚逐见白钰面带愧疚,便道:「没事,白近卫使,说来你也知道我会武功了,不必如面对普通人那般紧张。」
白钰顿了顿:「是。」
「你不用天天都替我换药了,怪麻烦的,遣别人来吧。」
「不麻烦,属下应该做的。」
换完药后,白钰便离开了马车,到外边骑马守卫去了。
萧阳月看着白钰离开,忽然道:「侯爷很喜欢白钰么?」
戚逐笑道:「何出此言?」
萧阳月:「侯爷送过他礼物,还想让他到侯府里任职,与他说话也似乎比常人多些。」
「我也送过你礼物啊,阁主大人,更何况你让他来照顾我,我自然与他多说话。」戚逐似笑非笑,「至于任职,那只是玩笑话。」
「玩笑话?」萧阳月道,「是不是玩笑话,侯爷心里清楚。」
戚逐:「怎么,阁主大人不喜欢我与你的下属太过亲近吗?」
萧阳月顿了顿,回答:「侯爷身为文官侯爵,本就不应该与武将集团走得过近。侯爷以为如今朝廷文官集团对侯爷看法如何?认为侯爷藉由与浮萍阁的关係加官进爵者不在少数。」
戚逐:「在其位谋其事,我不过是履行职责听从圣旨,和浮萍阁一起为皇上办事而已,如此加官进爵,我觉得没有不妥。」
朝廷内文武官员矛盾无法调和,武将看不起文官的酸腐,文官总是大谈特谈武将集团掌权对于国祚安宁的危害。
实际上,文官集团并非不明白,经过几代文治帝王的统治,当年功高盖主的武将被杀的杀削的削,如今剩下的浮萍阁与干门卫,早已不是当年太祖时候驰骋兵马的武将了。
但,总得有个由头来削弱武将的权势,文官集团的矛头,便对准了萧阳月。
「以色侍君」「权势过大」「以权谋私」「居功自傲」「目无法纪」「草菅人命」……这些词,萧阳月已是听得耳朵起茧。
戚逐像是猜中了萧阳月心里想什么似的,自然而然道:「某些文官对你的诋毁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色侍君之类的话,不过是因阁主大人你美貌过人,此等上天註定的事,难道还能作为诋毁的证据吗?」
萧阳月抬头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马车碾着林中过往的车辙而去,方才那隻麻雀在空中绕了一个圈,随即朝着林中某处飞去,最后歇落在一处不大不小的林湖边。
一叶孤舟在湖中心缓缓飘荡,船舷边上坐着一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垂钓者。
一名身着暗红的男子立在一旁,他回头望着那在水边沼地上跃动的麻雀,低声对那名垂钓者道:「霍乔大人,方无竹与浮萍阁一道回京了。」
垂钓者钓上来一尾小鱼,放入身旁的木桶中,又甩杆入水,水声叮咚,很是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