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谢春山找的新人?」男子问他。
陈朝生点了点头。
「谢春山那小子不靠谱。」男子点了根芙蓉王,烟灰掉在地上,「跟着他没前途。」
陈朝生没答话。
男子不由得愣了愣。
谢春山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挑人很会挑。
abcd四个组,只有谢春山将路子走宽了,什么题材都能拍,年年拿年终奖。
可惜谢春山男朋友烧钱。谢春山的男朋友是个搞科研的小年轻,拨的经费不够,年年都是小两口凑钱搞下去。
据谢春山的话说,将来会有有大的成功。
将来的事他不知道。
他来合欢宗公司的第九个年头,一直没摸到年终奖的边。薪资是多,供起车贷房贷还是不够。这会儿不由得动了歪心思,想着用些腌臜手段,送个新人上|床,先讨好上了刘老闆再说。
谢春山在公司群里一发消息说收了新人,他就坐计程车过来了。
他想着把谢春山骗来的新人送上刘老闆的床。
「给你五百,今日你帮我去做件事情,事成之后钱要多少给多少。」男子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鼻头却冒了层冷汗。
陈朝生摇了摇头,一口回绝:「谢春山给我开了五千的工资。」
「那我今日给你五千。」男子咬了咬牙,「明儿带你去找白復水。」
陈朝生思忖了片刻。
「好,我先去问问谢春山。」陈朝生想着谢春山给他买鞋子花了整整七十块,心里有点儿愧疚,「他好像缺钱。」
「他年年拿年终奖。」男子的音量大了些,「他有钱。」
「你不想见白復水吗?机会就这一次,我是d组的。」男子说,「上车。」
「谢春山那边我帮你解决就是。」男子催促道,「上车。」
「不。」陈朝生的手绞着衣角。
「八千。」男子比划了一下。
他正要继续加价的时候,发觉陈朝生已经拉开了后座的门,连安全带都寄好了。
「可以支付宝吗?」陈朝生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想着自己身上还是要有些钱的。要是谢春山开除他,他就只能在天桥底下摆摊算命了。
那样子讨生活似乎是有些累的。
「可以。」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姓胡,胡不归,叫我老胡就行了。」
「今夜好好干事。」他嘆了口气,提醒道。
陈朝生倒是没说什么。
他靠在计程车后座,繫着安全带。司机油门一踩,就带着他疾驰起来了。
身后的高楼大厦,来来去去忙碌着的人,便都飞逝而去了,只留下一个一个虚幻的残影。
就像是太阳底下闪着光的肥皂泡。
男子点了根烟,和陈朝生搭起话来:「今年多大了?」
他没等陈朝生答话。就重重嘆了口气。
「以后好好混吧。」
「干完这一票,我就再也不干了。」老胡这话不知道是和自己还是同陈朝生说的,「娱乐圈里的水太深,我呆久了就喘不过气。」
「那就走吧。」陈朝生的头枕着玻璃窗,呼出一口白气。
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窗子上都是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的坐姿微微有些局促。
「我也想走啊。」老胡吐了个烟圈,「人各有各自的难处。这不,我那房子买了,贷款还没还,但孩子就要去小学了,没有一个好的学区房,怎么能读到好的小学呢?」
老胡回过头来看陈朝生。
陈朝生看着他眼睛底下的青黑。胡茬好像很久没剪了。
陈朝生没说话,只静默地看着。
他没资格去对他人的人生妄作评论。
「钱明早,我打你支付宝里头。」老胡坐正了,像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啊……你这么小怎么就道这个圈子里来了?」
「没钱。」陈朝生说。
「钱。」老胡喃喃念了几遍。
「钱真是个好东西。」老胡说。
「陈朝生,你以后会挣很多钱。」老胡说。
「我给谢春山打个电话。」他说。
陈朝生听见谢春山在那边破口大骂。
老胡挂了电话,回头对他笑笑。
车子过了几个拐角,霓虹灯照在地面上洒水车留的积水。
五颜六色。
「谢谢。」陈朝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了。」司机踩了脚离合和剎车,靠边停下了。
「走吧。」老胡又抽了一根烟。
陈朝生吸了口气。
老胡带他来的是个高檔宾馆。
五层楼,几米宽的鎏金招牌。
宾馆下头还有酒吧,男男女女在那儿摇头晃脑的,音响开得很大。
「进去吧。」老胡说。
便有服务生走上前来,用一种极冒犯的目光望着陈朝生:「这是你带来的新人?」
「长得挺嫩。」服务生笑着说,「胡老闆,你要发达了,刘总在楼上呢,挑了二三十个,都没挑中想要的。」
陈朝生神情淡漠,跟在老胡身后。
他领着陈朝生往上头走。
红的绿的的灯光照得陈朝生眼睛疼。
这里到处都是汹涌的酒气,如同潮水那般翻涌。
教人喘不过气来。
「跟着吧。」老胡走在前头,臃肿的身体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