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老妈真好,是真的幸福。
徐行还是,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上一次说「你们离婚吧「是在初中,说完徐行就挨了老妈一顿狠揍。
这回老妈沉默着,徐行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开始打鼓,可还是试探地开口:「妈,不值得。」
不管是为了谁、为了什么,都不值得。
老妈转过头看他,声音出奇地沉着冷静,「去喊你爸出来。」
徐行瞬间感觉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掉入了冰窟,沉默两秒,他摸出手机拨电话,「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徐行手里的手机就被老妈一把夺过去掼到了门口的角落。
完了,肯定摔得稀碎。
徐行想。
不小的动静引前台走出来看,然而门口的两位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神色冷静,他压根摸不准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来的,于是挠了挠头,又进去了。
「我再说一遍,去喊你爸出来。」老妈的声音依旧平静,仔细听才能分辨出其中有微微颤意,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不轻。
徐行过去捡起已经被摔黑屏的手机,没多看,放进兜里后用手指摸了摸,屏幕上面全是裂痕。
老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行,你跟妈妈说话不是很轻易么,随随便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怎么去找你爸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她停顿了下,「是因为不忍心让他难堪吗?」
徐行反应了好几秒才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突然有点想笑。
「不忍心让他难堪......」
老妈居然会觉得他不愿进去是因为不想让老爸难堪。
太阳穴狂跳,脑门儿连着额角开始刺痛,徐行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是哑的。他握紧了手机,问:「如果我去叫他出来,你们俩能离婚么。」
「……那是我们俩的事!」老妈低吼一句。
「是你的事,」徐行说,「他一定会签字。」
很残忍也很现实的一句话,堪比撕破了老妈戴了十多年的面具。
话音刚落,徐行就感觉后脑勺被一重物砸了一下。
「徐行!」
意料之内,应该是老妈的手提包。
前台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劲,跑出来制止还想追上来动手的老妈,徐行没往后看,在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嗡嗡声中走进了茶馆。
宋暮云睡前还给徐行发消息让他第二天早上叫他起床,不然他起不来。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半夜他惊醒了好几回,凌晨五点彻底清醒。
消息是昨晚十一点发的,直到现在徐行还没回。那个点就睡了,还没醒?
宋暮云又拨了两个电话,也没人接。
不至于睡过头了吧?这对徐行来说不就等于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晚已经说好今早在山脚下的小笼包店门口见,宋暮云打算到地儿了再等,别到最后是自己迟到。
冬天看日出不用起那么早这一点挺好,但冷完全可以打败这点优点。宋暮云受不了南方的湿冷,回到宁市发现自己也受不了北方刺骨的冷。
太冷了,他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两隻眼睛在外面,沿着小路走到小笼包店的这几分钟,也觉得灵魂都要被冻出窍了,身体和脑子都是木的。
因为预留出来了爬上山顶所需的四十分钟,这会儿天还是一片漆黑,宋暮云抬头望,发现居然有不少星星,又闪又亮。
太难得了,他拍了几张给徐行发过去。
—速度
—没看到是你的损失
然后又迅速把冻得直哆嗦的手揣回兜里,盯着小路识人。
没一会儿,天边泛青,沿着小路陆陆续续走上来不少人,估计也是上去看日出的,只是其中没有徐行。
小笼包店也开门了,很快室内的热气就在玻璃门上蒙了一层雾,又凝结成水珠留下无数道水痕。
宋暮云从门外就闻到了一股包子的香气。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满是绿色对话框的聊天页面,他不死心地一边给徐行打电话,一边进店买了杯豆浆暖手。
手里的豆浆喝了半杯,剩下半杯凉透了,都有点冻手。宋暮云还是没看到徐行,没收到徐行的消息。
虽说被徐行放鸽子这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但它的确是发生了。
把那冻手的半杯豆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宋暮云最后往山顶望了一眼,踩着天际的鱼肚白逆着人流走去。
徐行打来电话时宋暮云已经在他们家小区门口蹲了两个小时,咖啡都喝下去两杯。
接起电话,他抢先开口:「下一步是跟宿泽问你家在几号楼几单元门牌号,直接破门而入。」
徐行顿了下,说:「宋暮云,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
宋暮云以为他接下来要为早上放他鸽子还过了这么久才联繫他的行为解释一下,没想到徐行说完这话就没了动静。
宋暮云这火立马就上来了。
沉默了两秒,他问:「你没什么事吧。」
先确定人没事,再跟他算让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帐也不晚。
「……」
对面好一会儿没出声,宋暮云等得都有点急了,才听到徐行嗯了一声,说:「我没事儿,是我家有点事,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处理完。」
语气都不太对劲,宋暮云心里一紧,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