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不生，生灵涂炭，血与火蔓延在肉眼可及之处，自相残杀的人们醒悟过来，在撒旦放肆恣意的笑声中崩溃大哭。
比地狱还地狱。
加百列捏了捏眉心，突发奇想。
「米迦勒，你说，这回，父神会杀了他吗？」
「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米迦勒的答案忽然变得迟疑，炽天使长犹豫着，艰难开口，「会……吧。」
耶和华会不会杀了路西法，路西法也不知道，但他确是如此希望的。
他无聊地打量着这处被称之为「牢狱」的地方，它并非在第六重火星天的天使监狱，而是在水晶天，由神力构建而成。
路西法想，耶和华的确无所不知，连他早就计划好若被关在天使监狱要如何杀人越狱释放囚犯大闹火星天的事都知道，所以完全不给他任何踏进另外八重天的机会。
也是，那些畏首畏尾处处受限的天使，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耶和华又好到哪里去呢？
这牢狱宛如一处风景名胜，鸟语花香，溪水潺潺，若他不是被几条圣光链不留情地穿透琵琶骨压着跪在地上，双臂被迫张开不能收拢，腕上枷锁重有千斤，那倒也像来游山玩水的。
「若我抓住了仇人，必将他丢进蛇虫鼠蚁的洞穴，偏不用有毒的和食肉的，太便宜他，我只用咬人最疼的，叫他慢慢疼痛而死。」
路西法舔了舔干燥的唇，却只是让口中的鲜血被带着涂抹到了苍白的唇上，分明是这般狼狈的阶下囚，却不见示弱。
他抬起殷红眼眸，毫不掩盖其中的恶意与残忍，映着那抹缓缓朝他走来的白影，那形状饱满美好的唇中说出的只有恶言恶语。
耶和华置若罔闻，停在他面前，须臾之后，却是伸手掐紧他的下颌，强迫他仰起头，让那套着沉重颈环的白皙脖颈暴露无遗。
「激怒我，对你而言没有好处。」耶和华神情淡漠道。
「也没有坏处呀。」路西法笑了起来，语气亲昵，「父神，您要怎么处置我呢？」
「不会是你希望的那样。」耶和华垂下深蓝似海的眼瞳，看着他曾经最宠爱的造物因为适才的动作被牵动内里的伤口，不自觉地眉心微蹙，但那双殷红眼眸依旧饱含戏谑，像是就要语出嘲讽。
「你杀了很多人。」耶和华道。
「是的。」路西法笑容依旧，大方地承认，「可是——是他们求我的。我是魔，以恶为食，既是送上门来，哪有拒绝的道理？」
「人心生贪念欲望，争先恐后向我发誓献上灵魂与忠诚，换取他们想要的一切，父神，那样精彩的场面，真可惜你没有看到。」
被钉在牢狱中身受重伤的魔鬼放声大笑，漂亮的眉眼间满是轻蔑与嘲弄。
他属实是这世间的至恶，却因造物主的偏爱生了一副昳丽绝艷举世无双的容貌，组合成最诱人的致命剧毒，足以叫整个人间变成他的游戏场，万千生灵在他掌中被玩弄，供他取乐。
「你放大了他们的恶念，引诱他们一步步踏入深渊，直到无路可退，万劫不復。」
「是的，没错。继续，多说点，我爱听。」路西法乐不可支地笑道。
至高无上的创世神平静地注视着他，深蓝眼瞳中终是出现了一点似有似无的遗憾。
「我不会杀你。」耶和华道。
他的手指离开了路西法的下颌，路西法笑容满面，「善意」提醒：「父神，你不愿意杀我，其他人答应吗？这次杀了多少人，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您说，他们肯就此罢休吗？」
耶和华看着他这般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忽然也笑了笑，成功叫这魔鬼警惕起来。
「路西，从前我教过你很多东西，现在你都忘干净了。」
「无用的东西，何须浪费我的记忆。」路西法懒散道。
「在我降临之前，你接连与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乌列尔交手，他们虽然打败不了你，却也能伤你，而我到来之后，折断你的腿骨，穿透你的肩胛，重伤你的内府。」
看着路西法终于没了嚣张气焰，流露出一点藏不住的怒意，耶和华忽然伸手，扣上那颈环，不留情地一拽。
那白皙脖颈霎时一圈红痕，撒旦陛下仰起头给自己挣出些许喘息的空间，努力离面前的白衣身影稍远一些，竟有一分刻意伪装出的脆弱。
但也许，是更叫人产生想蹂｜躏的恶念。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蹂｜躏他，偏偏，现在就在他面前。
「所以呢？」路西法冷笑道。
「所以，试图惹怒我，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耶和华冰凉的手指压住他的唇瓣，温柔抹去那刺眼的鲜红，「我不会杀你，路西。」
「留着我做什么？继续让我为祸人间？」路西法看着他，竟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指，在这暧昧动作后，懒懒散散开口，「耶和华，我劝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杀了我，不然，迟早有一日，我会血洗人间，踏平天国，杀进神殿，让你——」
他恶意地笑起来：「成为我的禁｜脔。」
他本以为向来厌恶欲望的耶和华听了这话必会发怒，却不料，耶和华只是轻嘆一声，爱怜地摸了摸他的侧脸，路西法没有看到想要的效果，被这莫名其妙的怜惜惹得眉头紧皱，语气不善：「怎么样，父神，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还是说，你打算现在就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