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好一阵才定下心来,镇静道:「路西的一切都是父神所给予,论起适合什么颜色,父神的意见自然最为权威。」
「口不对心。」这是欺瞒之罪,耶和华却没有怪他,只是捏了捏他的鼻尖,「若是我现在说要你日后只许穿红色,你也只会想方设法赖掉。」
路西菲尔被拆穿,一时无言以对。
耶和华好心情地揽着他,道:「这些歌舞伶人自你来了之后,都一直在偷偷看你,瞧,那一个最后面正转圈的,看你看得太入迷,会摔下去。」
他刚说罢,那个年纪尚小的舞伶便当真头晕目眩地摔了下去。
在场所有伶人一愣,随即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请罪,有胆小的已经忍不住颤抖着流泪。
路西菲尔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不禁眉心微蹙:「父神……」
「若是要为他们求情,想想该怎么做。」耶和华鼓励道。
路西菲尔垂下的睫羽轻轻颤动,他似乎很挣扎。为防止他装傻糊弄,耶和华贴心地让他脑海中多了一大篇幅关于如何「侍奉」的内容,他垂眸看了看台阶下跪着的若干伶人,神情复杂。
但他知道,留给他纠结的时间不多,这位性情阴晴不定的神明,随时有可能变卦。
路西菲尔端起放在面前桌案上的酒杯,将那一杯清凉醺人的液体含入温热唇中,强装镇定,攀上创世神的脖颈,送上唇瓣。
在造物主的角度,无论多么上等的酒,都只是它本身,没有特殊的意义,但由最钟爱最骄傲的造物心甘情愿驯服地奉上,那便有了品尝的价值。
唇舌交缠间,那些许醇香酒液已经不再配成为争夺的主角,只能作为旁观一场你来我往意味绵绵的见证者,其中一方到底生来就清心寡欲至今,毫无经验,只能被动承受着裹挟与挞伐,晕晕乎乎,许久才摸到一点门道似的试探性迎合,得到了更猛烈的回礼。
明知道台阶下没人敢抬头往上看,路西菲尔还是紧张得绷直了腰背,他不知道自己假装出来的镇定早被通红滚烫的耳尖暴露无遗,还以为自己仍旧毫无破绽。
耶和华终于放开了他,路西菲尔忍不住碰了碰有些红肿的唇瓣,还好,没有被咬破皮。
「不喜欢歌舞?」
「没有,我很喜欢。」许是因为担心这位喜怒无常的神明再次做什么事,路西菲尔下意识回答道。
「如果表演者是你,我更喜欢。」耶和华揽过他的腰身,语气温柔含笑,「你愿意为我表演吗?只为我。」
路西菲尔刚刚张口,却又被他抢先:「我是造物主,路西,试图欺骗我没有意义。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只要你愿意,掌握所有专业技巧不过在片刻之间。」
最完美的造物,也是造物,和其他造物也没有区别。
都只是神明掌中的玩物罢了。
路西菲尔不自觉地握紧指尖,直到控制好心绪,才道:「路西愿意。」
「我会给你准备好衣服和饰品,记得穿戴。」耶和华对他的顺从非常满意。
他知道天国君王驯服的外表下,内里是怎样骄傲不屈的风骨,也知道强迫的结局往往都是悲戚分离。
但神明不在意。
往后如何,往后再议。
享受当下美貌无双,隐忍倔强的路西菲尔,才更重要。
御座上的交谈并未隐瞒旁人,公认的三界第一美人天国君王要为地狱神明献舞的消息太过劲爆,符合所有香艷的想像,于是不胫而走,隐秘地在整个地狱甚至三界掀起波浪。
最纯洁无瑕,可望不可及的白蔷薇,在被迫染上绮丽色彩时,也最让人着迷疯狂。
但最先头疼的却不是当事人,而是梅塔特隆。
加百列大大咧咧地踏进他的政务厅时正瞧见他面无表情的脸,霎时觉得大事不妙。
这真是要天塌下来了?梅塔特隆居然都不假笑了。
但来都来了,半路跑了多有损她魔王的威风。
「梅塔,你这是在忙什么呢?」她故作轻鬆地靠近梅塔特隆,抽|出一张他桌面上的信笺纸,定睛一看——愿以三十万金换一个临时进神殿端茶倒水的资格,但时间一定要是路西菲尔献舞当天。
她不由得咋舌:「这,路西菲尔的魅力可真是……厉害啊。」
「这张可以扔了。」梅塔特隆冷漠道。
「为什么?三十万金,就端一天茶水,怎么想都是我们赚大了吧!」加百列不理解。
「他出价最低。」
加百列立刻没意见了,三两下把那张信笺纸折成小船丢进了外面的湖里。
她好奇地问:「那最高的出了什么价?」
「我只能告诉你,一张更比一张高,没有上限。目前最高的是一半领土,啧,还有想直接卖身给地狱的,这个也不能要。」
加百列瞠目结舌:「他们都疯了吗?」
「差不多吧。」梅塔特隆冷笑一声,「还是没挨过路西菲尔的打,对他心存幻想呢。」
他这一说,加百列就想起那数次在战场上被看上去温柔优雅的路西菲尔一箭射穿胸膛钉进地狱的经历,不禁胸口一凉,倒吸一口冷气。
「我现在觉得天国禁慾戒色可能真是对的,路西菲尔虽然美,但他简直就是沾之即死的致命毒|药。」加百列感嘆道。
恐怕也只有百毒不侵的神明能采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