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殿总殿的建筑群体也是飞檐翘角的中式风格,却不再是朱墙金顶,而是黑墙灰顶,四四方方的端正规格,朝南的正殿建造的最为恢弘霸气,如同一方巨大的黑金令牌似的伫立在雪白的祥云之上,郑重庄严,严肃巍峨。
车身一开进灵官殿大门赵小铭就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和畏惧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翻腾起了自己过去十八年的违规乱纪行为,连小学三年级考试作弊的「犯罪行径」都回忆出来了,但凡现在冒出来一个腰佩长刀的铁面官差来审讯他,他绝对会一边儿痛哭流涕着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坦白自己的「罪行」。
「这里面的感觉,好恐怖。」赵小铭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搞得我现在很心虚,很想找警察自首,虽然我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梁别宴无奈一笑,解释说:「灵官殿上空加持了悔过阵,凡入内者,都要经受悔过阵的震慑和灵魂拷问。」
赵小铭再度不可思议了起来:「在这儿上班的人也是?」
梁别宴:「当然,若是连司法部的人都经受不住悔过阵的考验,天庭的威严岂非形同虚设?」
赵小铭:「司法部的人不会也都是天庭大学毕业的吧?」
梁别宴再度点头:「基本都是,天庭大学负责筛选、培育人才,毕业后再经过统一的报名和考核,考核通过者对口输送入天庭的各个政府部门,再经历各部门的专项培训,培训过关才能正式上岗。在这个过程中也会刷掉不少人,能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来,能在天庭当公务员的人都是至少有两把刷子的人,刷子的数量还上不封顶……赵小铭受教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他姥,略有些迟疑了:「那我姥怎么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
梁别宴沉默片刻,反问了声:「你觉得、她像是畏惧悔过阵的人么?」
月鎏金:「……」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尊虽然不怕,但你也不能直说!
赵小铭心说:不像,一点都不像,她连天庭都不畏惧,更别说天庭的灵官殿的悔过阵了。
下车之后,就有几位身穿灵官殿制服的工作人员围了过来,分别将他们几个给带走了。
说是要将最大的嫌疑人月鎏金羁押送往审讯室,但事实情况更像是把她送到了贵宾接待室,宽敞的红木桌面上摆满了鲜花水果和高端茶饮,红木座椅上还铺了绣花的绸缎垫子,主打就是一个宾至如归,连个负责看守嫌疑人的官差都没留下。
官差们在离开前甚至还解下了月鎏金的手铐,边解还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是按要求行事,还望妖尊大人多多体谅。」
月鎏金哂笑了一声,摆开架势坐在了椅子上,独自一人在「审讯室」内等了没多久,房门就又被推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穿浅灰色西服的鹤秘书,但鹤秘书却没入内,他只是负责开门,然后毕恭毕敬地给他身后那人让了路。
来者的身型十分挺拔,五官俊逸端正,肤色白皙如玉,身穿一套深灰色的西服套装,乌黑的长髮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左眼前悬着一枚圆形的金丝框单边镜,一条细长的金炼子由镜框侧边连结到了镜腿上,伴随着他从容沉稳的步伐,不易察觉地微摆着。
是谛翎。
透明的镜片冷冷地反射着来自屋顶的白光,另外一隻眼中的目光却是冷静而深邃的,薄唇平直,仿若一条浅粉色的直线,越发加深了他不怒自威的冷峻气场。
不过,月鎏金还真是没见过谛翎的这种造型,在她的记忆中,谛翎永远是一袭白衣配长剑的上仙模样,清风一拂,衣袂飘飘;他的长髮也永远是用玉冠束着的,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的是那个修仙宗门中最优异、最勤奋、最自律的弟子。
对于谛翎来说,月鎏金如今的模样也有些陌生,在他的记忆中,月鎏金总是一袭束腰的黑衣,脚踩长靴,头戴蓑帽,手中握着一把刀,浑身上下杀气凛凛、血腥浓郁,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他们两个之间,既不算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也不能算是推心置腹的友人,却又混杂着数重羁绊,甚至可以说是当世之中对彼此的底细和过往最了解的人。
终其一言,可称之为,故人。
故人长久未见,两两相望,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鹤秘书及时地关上了房门。
屋内仅剩下了他们两人。
月鎏金率先收了架势,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然后,对站在桌子对面的谛翎说了句:「怎么,你也老花了?」
谛翎:「……」
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开场白。
谛翎沉默片刻,抬手推了推单边镜,回了句:「有点儿。」
第40章
「我也有点儿。」月鎏金无奈地嘆了口气, 「东西离得越近反而越看不清。」
「怎么不去配副眼镜?」谛翎拉开了长桌对面的红木椅,神情随意地坐了下来。
月鎏金:「觉得碍事,反正度数也不是很重, 就没去配。」
谛翎瞭然点头:「哦。」
一个稀疏平常的话题结束, 尴尬的气氛略微缓解了一些,紧接着, 却又陷入了一段无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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