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从未得以窥见它们的真容,却早早以文字的方式记下了它们的模样,然后一遍遍在脑海里进行空洞的想像。
但人类不具备凭空创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的能力。即便是不存在的妖魔鬼怪,也是人类依託现有生物进行的加工创造。
所以直至遇见降谷零他们,千束脑海中的画面才得以被填充上颜色。
除了把所有物品本该对应的颜色牢牢印刻在脑子里,千束还掌握了通过明暗度来推测物品颜色的能力。
天蓝色对应的灰度是在哪个范围;不同季节的树叶分别对应哪种灰色……就像有的盲人能够听音辨位,井上千束通过不断地练习,对灰色敏感度的洞察已经被磨练到极限。
但即便是截然不同的色系,被置换成黑白灰后也难免会出现灰度重迭的情况。所以千束必须结合颜色的主体,辅佐以二十年来的生活经验,才能大概推测出它应该是什么颜色。
没注意到红苹果里唯一的绿色,是因为即便同种类、同产地的苹果也不可能长出一模一样的外皮颜色,总归存在一定范围的色差。
非常巧合,被萩原挑选的青色苹果在被蒙上一层黑白滤镜后,明暗度非常接近千束所认知的红苹果会出现的明暗范畴。
不常见的暗红色和浅棕色掉入黑白灰的世界后有着相似的灰度,所以井上千束只能通过笔套处标註的文字来辨识颜色。
“真糟糕……”萩原靠在椅背上,他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表情失落:“我昨天才刚联繫上能製作红绿色盲矫正眼镜的厂家,结果居然是全色盲吗。”
松田:“以目前的医学手段,色盲是没办法治癒的吧,只能加以器械辅佐。”
萩原:“但是全盲的话,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可以矫正的器具。”
色盲眼镜的事不得不被暂时搁置,直至一年后听闻美国一家医用器械公司研製出了第一款全色盲眼镜,才迫不及待地打通了大洋彼岸的联繫电话。
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和井上千束分享世界的色彩。盛装打扮、精心准备,却被告知眼镜对她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开满鲜花的内心世界变得空荡荡,失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千束。但因祸得福,挂着眼泪被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兔子揪着裙摆,任由松田阵平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对他们说出了全部真相。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们在我眼里是彩色的。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一直都是。”
所以才会在入学仪式时盯着他们久久不能回神,偶尔擦肩而过时也会用亮闪闪的眸子对他们投以嚮往的表情。
“千束酱你其实也能在我姐姐身上看到颜色吧。”
“嗯。”
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井上千束格外偏爱千速姐和降谷零。毕竟那头绚烂的发色对于头一遭能看见颜色的人而言确实极具吸引力。
“如果千束酱愿意和我结婚,我可以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五彩斑斓的。从警视厅离职也没关係哦,我可以把头髮染成五颜六色。”
萩原眨眼丢出个wink,粉色小心心从他闭上的眼睛里发射出去,biu的一下弹到千束脑门上。
“噗呲。”
握拳遮在嘴边,井上千束轻笑出声。总感觉把头髮染得五颜六色这种事,萩原真的干得出来。
千束甚至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点头同意,萩原下一秒就会拉着她赶去婚姻届登记改姓然后马不停蹄地拐去染髮。
“餵萩,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抢跑!”
一把揪住自家幼驯染的衣领,松田阵平莫名觉得危机感爆棚。不管是家里人的发色还是花里胡哨的衣服,他都完全比不过萩原。
“其、其实我看到过颜色,在我被香织拉着参加联谊后……的第二天,颜色第一次出现了我的视野里。”
“啊?”
“就是……唔,我好像可以被色彩注入色彩。”
低着头越说越小声,耳尖更是红到能滴血。
“……?”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每次都只能看到视野对焦范围内很一小圈的色彩,周围依旧是黑白灰。”
于是为了验证数量是否会影响看见色彩的范围,当晚井上千束就被带去了宿舍以外的其他临时住所。
累到不想动的女人第二天醒来时看着眼前笑得神清气爽的男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揪起枕头狠狠砸向对方,却反被握住了手。
“能看到色彩的范围有扩大吗?”
“唔……”
涨红了张脸,咬紧下唇不敢说话,湿漉漉的眼睛更是迴避地瞥向别处。
“看样子那就是有喽~”
“……”
瞥着嘴满脸委屈。
“今天刚好休息,一会带千束酱逛街吧。去尽情挑选喜欢的裙子和高跟鞋,去感受盛装打扮的快乐吧☆~”
不管是公主、女王,甚至是英勇的女骑士,所有人都该有美的权力。不为他人,只为取悦自己。
本以为千束会开心,但她只是满眼哀怨,说话时语气里儘是委屈:“我、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