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朝皇帝也不恼,只赔笑道:「爹这不是也不知道你睡着了吗?」
「都等你大半个时辰了。」祝知折拒了窦喜递来的茶:「我没走就算好了。」
龛朝皇帝挥挥手,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了窦喜在殿内。
龙椅够大,够长,莫说两个人了,四个人挤在一块坐都行。
故而他坐在了祝知折身边,伸手去揽住小儿子的肩膀:「是爹的错,没算好时间。」
祝知折烦他这哄小孩的语气:「没跟你生气。有何事?」
龛朝皇帝清了清嗓子:「近日呢,爹听人说你好像有心上人了……」
「蒋昇阳罢?」祝知折掀起眼皮,凉凉道:「我回头就去将那小子的舌头拔了。」
龛朝皇帝:「欸,别啊,你打他顿狠点的都行,只要能治好…别弄这些治不好的,有些棘手。」
他顿了顿:「所以是真的?」
祝知折反倒是沉默了下。
见他不说话,龛朝皇帝心里有些着急。
其实他并非是一个高兴欣喜的心态在与祝知折聊这事儿,而是喜忧参半。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做父亲的最清楚。
故而龛朝皇帝试图劝道:「知折,你想要什么,爹都可以给你也会给你,只要你提,爹都会答应。但有些事,强扭的瓜也不甜,你看爹和夏氏皇后就晓得了。」
祝知折瞥他,示意他有话直说。
有人说天子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可龛朝皇帝实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就怕他这个小儿子。
龛朝皇帝头皮发麻,却还是不得不道:「你无论是喜欢哪家姑娘,爹都支持。可若是人家对你无意,那咱也别强求好吗?感情这事儿,不是一个人的事。」
祝知折没说好与不好,他只望着龛朝皇帝,淡淡道:「我又梦见我娘了。」
龛朝皇帝登时熄了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望着祝知折,面上戚容难掩。
窦喜在旁侧轻嘆了口气,低声劝了句:「陛下,殿下。」
祝知折盯着龛朝皇帝,他并非是故意提起此事,而是他真的梦到了。
自那一日起,他每夜入梦,十日便有九日是他娘亲未着寸丨缕,带着满身伤痕和绝望,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模样。
他忘不了。
「对不起。」
龛朝皇帝压着轻颤:「若是当时带你们一道入京……」
「追忆无用。」
祝知折抬手将方才被他丢在桌上的奏摺拿起来展开,示意龛朝皇帝看。
他没再低头看一眼:「北域边境的奏摺到了。天莽使团此次入京朝贡,比往年多加了一百铁骑,其中有一人,名唤遂烈,中原名何隋,我记得他的长相。我要杀他。」
龛朝皇帝看向奏摺,神色冷沉下来:「好。」
祝知折又说:「爹,父皇。」
他一字一顿道:「待京中事毕,让我挂帅。我要踏平整个天莽。」
「我要世上再无天莽人。」
龛朝皇帝抓着祝知折的肩膀,声音滞涩:「知折,你不能如此。」
即便知道无果,他却仍旧还未放弃:「百姓无罪。」
祝知折却抽身而出,只留下了冰冷的恨意:「与我无关。」
待得祝知折离去后,龛朝皇帝抓着手里的奏摺,长嘆了口气,面色颓然。
窦喜走过来,为他倒了杯新茶:「陛下,多思无益。殿下的恨,总得发泄完才能舒畅。」
龛朝皇帝接过喝了口:「我只怕他恨的不仅是夏氏,不仅是天莽,还有他自己。」
「窦喜,你晓得吗?」龛朝皇帝苦道:「我从那孩子眼中瞧不见求生的欲望。」
支撑着祝知折这一路走来的,就是那滔天的恨意。
窦喜哪里不清楚,但他不能说,只能宽慰道:「殿下现下尚且年轻,总会遇见更有意义的事。」
他这般说,倒是提醒了龛朝皇帝:「去,去查查知折心里头装着的人是谁。」
窦喜忙应是。
琼林宴不像先前的宫宴那般拘谨,琼林宴可谓是大开宫门,京中官宦、贵族子女皆可入席。
虽说男女仍旧会分席而坐,但若是要去赏花,那便是能撞到一块。
且入宫门时也能见到。
仇夜雪的马车还是被特批一路往里,无须在外围停下。
只是在靠近宫门时,负责驾马的鸦青就喊了声:「太子殿下!」
随后仇夜雪就见马车内的帘子被掀开,一身黑底锈赤色四爪蟒,将他本就充满攻击性的长相托得更为压迫。
仇夜雪望着又不请自入的祝知折,干脆连礼都懒得行,端着手里的茶盏,语气不善:「殿下,你下回好歹先问一下好么?」
祝知折扬眉。
因为要面圣,仇夜雪又换掉了那一身素色,转而换了身砖红色打底,外披青灰色圆领宽袍。
他长得白净,像是未经触碰的新雪,浓色总是会将他衬得更加消瘦,也将他骨子里的傲气硬生生剥出来给人看。
惹人无端牙痒。
作者有话说:
跟宝们汇报一下这本的进度,存稿已经在写第50章了,正在收尾,存稿快完结辽——
第22章 二十二隻狗
「你还控诉我不解风情。」
「怎的还这么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