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白生了一副聪明面孔。
还是说,对宗门规矩的信任,超过了对现实的把握。
「上清宗递给我的訾议会邀约函,从来不会提前写下名字。」曲砚浓轻飘飘地说,「没有必要。」
因为没必要。
谁都知道曲仙君性情不定、喜怒无常,谁都知道她从来不插手沧海阁的事,也绝不会掺和进其他宗门的事务,上清宗年年给她发邀约函,但她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反正邀约函写了名字,她也绝不会来,只会交给沧海阁,派给一个从来没留下过性命的沧海阁修士,数百年来不曾改过,那么,上清宗便也干脆送给她一张没有写名字的邀约函。
换做是除了曲砚浓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上清宗会只因她不喜欢来出席就殷勤至此吗?
恐怕到时就会变了:你不喜欢来参加,那干脆就永远不要来参加了。
祝灵犀恍恍惚惚,神情懵然到极点,还充满了难以置信——
宗门不是说过,在规矩这件事上,不可以区别对待吗?
还有邀约函,她好像记得这种不写名字的行为,是被宗门明令禁止的。
曲砚浓好整以暇,以目相视。
一千年过去,上清宗的规矩多了不止十倍,就算是门下弟子也记不全,麻烦得天怒人怨,叫她耐心全无,只想合理地用上她该有的派头。
什么排队、过审查流程,也不知道究竟都是谁想出来的,纯粹浪费她的时间。
「再多的规矩,也会为权势破例的。」她懒懒散散地说,「哪里的规矩都一样。」
祝灵犀人已信了,但心里怎么也不愿意信。
她所心心念念执着固守的规矩,难道真的有人为了权势而破?
獬豸堂多年来一直勒令监察全宗门是否合规矩,一旦有人违反了规则,瞬时就会被抓到——可若是獬豸堂弟子犯了错呢?谁又来纠正他们的错?
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着邀约函向前走去,去时孑然一身,回来时,身后居然跟着一大串。
「仙……前辈。」祝灵犀的表情有一点尴尬,「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拿着邀约函去找了此地的同门。」
曲砚浓微微颔首,示意祝灵犀说下去。
「但是有一件事,可能结果不是很让人满意。」祝灵犀沉默了片刻,直到曲砚浓也不耐烦了,狐疑地看过去,她这才硬着头皮说,「前辈,我们现在不必走普通船客离开渡口前的流程了。」
曲砚浓总觉得这话背后还有更深的意味,并不值得现在松一口气。
「但是,獬豸堂的同门告诉我,前来参加訾议会的修士,还要单独核查身份。」祝灵犀木木地说着,好像这样就能当作话不是自己说的。
「单独核查?」曲砚浓蹙眉,「要多久?」
单独核查,不必排队,应该很快吧?
祝灵犀此刻也忍不住闭上眼,不忍去看曲仙君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大约要走十几道流程,前后加上过场,至少要两天。」
「强制核查,若是刚才没去找人出示邀约函,混也就混过去了,不像现在这样,想参加普通的核查也不行了。」
申少扬在一旁捂着脸——快别说了,曲仙君的脸色都快把人冻成冰了。
第83章 明镜台(十)
上清宗对一切进入域内的修士的盘查, 其实是很有条理的。
入渡第一条,证明我是我。
申少扬拿着獬豸堂弟子提前递过来的摺子,第一眼就惊了:不得了, 多少修仙大能毕生苦求不得的玄妙,上清宗已经找出普罗大众都能用的解法了?
「所谓身份, 不过就是在这世上的牵绊夹杂在一起罢了。」獬豸堂弟子说得风轻云淡,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也有那种上清宗修士特有的道骨仙风, 「列出的牵绊越多,这个身份也就越明白圆满。」
「自己说自己是自己,不算什么本事, 若你是想假冒他人呢?」獬豸堂弟子反问, 「如何让旁人相信你就是你,这才算得上是证明身份。」
申少扬听得稀里糊涂。
「我……」终究是吃了读书少的亏,申少扬现在才开始懊悔起从前空閒时不曾花费精力在典籍经义上,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听都听不懂人家在打什么机锋,「……兄弟, 要不咱直说吧?你要我干嘛?现在突破给你看一眼?」
獬豸堂弟子一噎。
祝灵犀听不下去了,快刀斩乱麻,「你把沧海阁发给你的青鹄令给他看。」
申少扬纳闷地掏出青鹄令,「早说嘛,要看青鹄令就看了, 为什么说什么牵绊?」
祝灵犀不作声。
给每一桩规矩引经据典,带上合适的经义, 把寻常的一件小事说成是饱含深意之举, 这已经算是上清宗的老传统了, 申少扬这个半点不了解上清宗作风的愣头青冷不丁撞进来,大概就像误入另一个世界一样懵然。
「青鹄令?」常驻子规渡的獬豸堂弟子已有数年不曾离开这里, 平日里光是为了核查入渡修士的身份,就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连修为也渐觉荒疏,更没时间去关注对金丹修士来说已如家家酒一般的阆风之会,直到申少扬如言拿出一枚品相不凡的令牌,他才微微一惊,「你是这一届的阆风之会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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