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管家狐疑地看着她轻鬆的表情,带着疑虑进去回话。
陆南星捋了捋衣袖,听到小厮通传,提袍迈入了正堂,拱手垂眸道:「下官参见大人。」
只听得蹩脚乌涂的官话带着不悦的语气,质问道:「你就是林有才?」
「正是下官。」
花不只拍桌,「哼,好大的胆子。胆敢未经本司允许擅自开海,与番商往来,视朝廷禁令于儿戏。林有才!你可认罪?!」
陆南星仓惶抬头,一张深目厚唇带着耳环的鞑子脸映入眼帘,「大人且听下官说明缘由。」
管家也适时劝道:「大人,且听听再做论处也好向朝廷交差。」
「看你还能狡辩出什么花样!」花不只瞧见了管家在书案后,向他比划了一个银子的手势。看在此人像是有万贯家财的份上,容他多说几句。他在心里暗自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会将此人推出去,只不过要先将他的身家扣下。
陆南星老实拱手道:「前几日下官接到佛郎机商人的求助,说倭寇元诩又在无屿岛附近骚扰。下官本想着,只要不影响我大金子民,那些番商的命又有什么要紧。然,转日深夜,倭寇竟然上岸扫荡了附近的村落。」
「下官便想着藉助番商的船队联手将倭寇制服,这也算是替朝廷解决了棘手的难题。省得朝廷派兵前来镇压,届时,咱们闽南还要出饷银,岂不是更加加重了大人的压力。」
花不只听得眉头一皱,竟扶着书案坐直了肥胖的身躯,「你说,元诩派人上岸烧杀掠抢?」
他质疑表情令陆南星更加确认了元诩透露情报的真实性,于是便道:「是,大人若不信可去派人去暗访潮水村的百姓。番商们听说下官允许合力剿灭倭寇,便利用三日时间等来了跟随的船隻,利用佛郎机大炮,成功将无屿岛上的倭寇活捉十人。下官担心拖延辰光久了,倭寇会派人来救,便连夜重金僱佣镖局打手由管家押送上京了。」
「什么?!上京去了?」花不只唬得站了起来,「你如何不禀告就将人押送上京!」
陆南星惊诧之下故作害怕地后退两步,「下下官担心耽搁久了情况有变,倭寇并未赶尽杀绝,若来相救,这趟差事岂不是白干了。」
花不只急忙命管家,「速速去拍三拨人马分别在路上围追堵截,再去一拨人直接在通州要道蹲守,务必将人拦下。」元诩曾暗中派人送来好处,他这才原则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若这些人上京后经三司会审,重刑之下透露出他与倭寇坑壑一气,皇上非要将他凌迟不可。
陆南星见他马上要大发雷霆,不紧不慢道:「大人若想追回这些人,下官有个更加省事的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花不只指着他,「速速说来,莫要吞吞吐吐。」
陆南星一副这是你逼我的,只得说道:「这些倭寇当初被下官审问时还说,他们的人早已暗中在京城内售卖抢来的夷国货,还颇受皇亲国戚的喜爱。若禁海番商就不来了,他们没得抢,只能抢咱百姓。若百姓也抢空了,那就只能往内陆去……」
「放肆!」花不只本就胖,再加上听到这些大逆不道威胁的话语,急的浑身都是汗,气都快喘不上来,「这些人胆敢恐吓老夫。」
元诩也在一旁附和着,「这原本没有草民说话的份儿,只是草民还听闻他们说,大人前后收了他们将近十万两银子。咱们听了都不信他们的屁话!谁人不知大人官声清廉,如何会与他们合作。林老爷一气之下就将他们押往了京城。」
花不只被管家暗中拽了拽衣袖冷静下来后,这才发觉林有才主仆一唱一和,算是咂摸出味儿来。
他们自然是知晓了自己和倭寇之间的过往,人估计多半也没送往京城,只不过是想暗中威胁他默认月港开海罢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缓和了些,「你说的对,老夫自然不会与倭寇合作,拿族人的性命当儿戏。追回来再做打算是有必要的。听闻你刚上任,就将足额缴纳了月港的税收,这证明老夫用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说着朝着北边拱手,「也算是对得起皇上的嘱託。若能通过月港开海,带来更多的关税来填补我闽地的赋税,咱们也算是替当地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陆南星明白他的话术,「闽地赋税」,言下之意,就是要她月□□立支撑整个闽地的赋税作为他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条件。
想到若将他拉下马,再来一个只会比他更加贪婪,还不如卖他一个人情,换来月港的发展划算。更何况,闽地的赋税对于日渐繁荣的月港来说,并不是难题。
但她还是故作为难地说道:「这差事压力太大了,下官一己之力着实无法承担这么多的税银,大人也不想月港再出一个上吊的县令罢?」买卖东西也好,人情博弈也罢,总是少不了讨价还价这套。就算划价不成,也要让他明白这件事不容易办到,日后也莫要打着再增加差事的念头。
花不只算了算,的确很是艰难。但他带着气的命令已下,却也不好再收回。
管家上前笑道:「林大人是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咱们大人阅人无数,必不会看走眼。更何况,咱们大人最是心慈良善之人,届时若大人完不成差事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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