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满脑子都在努力转，想着怎么把虞知鸿安排好。但他应该是没想过，虞知鸿说出不能忘记吃饭的时候，是想以后的一日三餐，都能和他一块去食堂。
虞知鸿垂眼看着屏幕上的闹钟，有一点无措，但是再看顾铎忙碌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应该不算是被迴避了吧？
顾铎铺完床，和虞知鸿打了个招呼，就想爬回自己的床铺，爬到一半，忽然又想到了件事，问：「对了，你身上的伤用不用换药？」
「需要。」虞知鸿说，「我自己就可以。」
顾铎这下彻底觉得，他有理由确定虞知鸿不那么想搭理自己了，没准虞知鸿只是个友善的人，心里边还是恐同的。他瞬间连上床刷手机的兴致都没了，坐回到床下，开始看邢慨发给他的名单。
而在他打开文檔后，耳边就听见不大利索的脚步声，虞知鸿把椅子挪到他身边，主动说：「一起看吧。」
顾铎：「哦。」
这声「哦」完，顾铎又突发奇想地想找个兄弟问问了——有个人，你明知道他不待见你，却还忍不住蹬鼻子上脸，一旦对方礼貌地接近，就凑合上去，这他妈是个什么毛病？
但是现在一样没人可问，顾铎只能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说：「那什么，你下次挪窝叫我一声，腿还没好呢少折腾。」
完蛋，太完蛋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得因为跟虞知鸿说话，自己给自己颈部以上意念包一层浆！
虞知鸿的梳理方式和上次一样，还是简单地提醒「标蓝」或者「标黄」。在他此前的描述里，只说了萧屿校长是「蓝方」，虞竞生是「黄方」，现在表格里增加了李成双和邢慨搜集的学生家庭情况，两方对比就要清楚得多了。
可以看得出，黄方阵营里，大多是隶属于秘密科研室的干部、从政的、还有一部分高级将领。蓝方阵营多半在军队编制内，有偏向于基层的、有标记为与航大交往密切的、也有「野路子派」。
顾铎不大了解最后这个说法，虞知鸿解释说，这些人大多在太空军成立以后才加入军部，根基不牢靠，不算世代家业都在这，所以才这样称呼。
「哦，」顾铎想了想，「你应该不算这个，我以后有可能是？就听说过我爹妈在军部，也不知道其他往上数的祖宗们都在哪高就。」
虞知鸿避开了这个话题：「有没有整理你们自己的队伍？」
「没，」顾铎回答，「都是自己人，查大家就没意思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表格里做了个筛选，把标黄标蓝的单独拉出来——可以看得出，明确拒绝他们的，大多是是全队飘黄，也有个别飘蓝，立场分明，偶尔掺和进去一两个没带颜色的队员。
按虞知鸿给出的解释，恐怕人家早想好了该去哪合纵连横，或者打从航大更改教学模式之初，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而之前拉拢顾铎他们的队伍，如果是立场突出的，大多属于蓝色阵营；还有几队颜色很杂，分不出是哪边的，成绩上也带有强烈的混日子心态，可能是抱他们大腿来的。
顾铎刚想拉出这些人的家属具体任职栏，再做一项参考，寝室内忽然鸡叫大作。顾铎差点没想起来是闹钟，惊得跳了起来，虞知鸿反而冷静一点，要回自己的位置上拿手机。
顾铎一把摁住他，箭步窜出去把铃声关了，说：「你不方便折腾，想吃什么？我去食堂卖回来吧。」
看到虞知鸿要开口，他又预先警告，「你等一下，先说好，别说不想吃啊。你再进医院一趟怎么办？大夫都知道咱俩是室友，把你交给我的，我可不想被念叨。」
虞知鸿无奈地接过手机，看了眼，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点了外卖，正好才送到楼下。」
「那就行，」顾铎说，「那我去食堂买吃的，一起给你拎上来。」
虞知鸿补充刚刚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两人份，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顾铎的性格挺自来熟，在哪都会和别人打成一片，住进这间寝室后，其实没少跟虞知鸿互相点餐请客。但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衬得那些不久之前的小事都成了「过往」，一下子愣住：「嗯？你还点了我的？」
「是。」虞知鸿垂下眼睫，「感谢你帮忙，也算是抱歉。」
除了把人揍到认错，顾铎不爱听别人太走心的道歉，显得气氛黏黏糊糊，不符合他糙汉子的作风。而虞知鸿的抱歉，又算是其中他格外不想听的。
也许是最近听多了的缘故。
于是，顾铎潦草地点了下头，就下楼去拿东西。外卖被送餐机器人放在楼下集中打热水的地方，水箱上保温，就算下楼晚了，也是热乎的。
发展至今，其实很少还有人下来打热水，基本寝室都会配备直饮机，女生们一般都用这个烧水；男寝精緻点的也会用，不过鑑于需要定期清洗，他们一般懒得用，直接和净化水，讲究一点的，就去超市买桶装水。
之所以学校寝室还留有这个设备，据校长的说法，纯属是因为他喜欢復古装修风潮，以及传言在古地球时候寝室设备没这么齐全，「打热水」是校园恋爱的必备浪漫元素之一，萧屿就爱时不时文艺那么一把，他甚至还在每个寝室楼下放公用暖水壶，以便于根本不会买这玩意的学生跟他一起搞復古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