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暖书堂,堂里没有不好,是我的问题。那些没爹没娘被抛弃的孩子们,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每天能那么开心,吃大锅饭,玩各种我玩不懂的游戏。总之我总是哭,不高兴,和他们格格不入。」
迟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笑话我的机会:「原来小时候就笨,小孩能玩什么游戏,捉迷藏,老鹰捉小鸡,丢沙包。」
「我恨沙包,你不要提,我哭十有八九就是被它砸得。」
迟潮迟来地心疼,但还是骂我:「笨。」
我不理他,继续道:「所以何祎爸妈来领养的时候,我存了心眼儿把自己表现得特别懂事,结果被带回家还没到半年,他们竟然怀上了。」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把我退货,应该想过的吧,毕竟也不富裕,他们养孩子也只是为了能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我长嘆一声,真是无限感慨:「后来我就又当爸爸又当妈妈又当哥哥,还好何祎是全世界最好带的小孩。说真的,高中毕业后读技校的那几年,我看过无数小说和漫画,知道了什么叫做骨科,后知后觉万一、万一何祎要是喜欢上我这个哥,我可怎么办。」
迟潮好像被吓住了,过了好几秒种他才开口:「你就说不行。」
我:「……」他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不可能的问题。
「会被强制爱的,你不知道弟弟这个角色疯起来有多可怕。」
迟潮好像似乎又被吓住了,他反问:「什么强制爱?」
「就是,嗯,围追堵截,跟踪,囚禁之类的,做出一些既违背伦理道德又涉嫌违法犯罪的野蛮举动。」
迟潮诧异:「然后呢?」
「然后,哥哥就从了,兄弟俩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美好生活。」
迟潮不吭声了,而我笑得停不下来:「作何感想?」
他先反问:「你喜欢?」
我点头:「喜欢啊,多带感!你呢?」
迟潮一本正经:「我要报警。」
我笑得更没辙了。
当晚在云大食堂里和孩子们共进晚餐。
红烧肉炖粉条,辣子鸡,莴苣腊鸭煲。
何祎感激涕零:「我一定好好考试,回报亲哥们的大恩大德。」
好的,从「迟潮哥」到「哥」再到「亲哥」,有奶就是娘呗。
我嫌道:「快吃吧你,之前就说好了,考得好的话奖励你寒假出去旅游。」
室友们听罢就发出羡慕嫉妒的「哇——」声,七嘴八舌地问我是否还缺弟弟,眼前就有现成的,学习都是一顶一好的那种。
迟潮叫他们打住:「动筷子,等会儿凉透了。」
大学生活总是有趣的。
成年了,却还未进社会,暂时不用操心生计,又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大概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象牙塔里的这短短几年。
我听着他们分享八卦,有时也讨论我根本听不懂的课题,何祎又追着迟潮讲讲出海的故事,一顿饭吃得很慢很慢,甚至油然一种我也是云大校园一份子的错觉。
撑着肚皮离开食堂后,孩子们先撤了,吃饱喝足继续明天的备考。
而我牵着迟潮,问他:「想不想体验一把大学情侣的约会日常?」
迟潮欣然:「嗯,压操场么?」
「你竟然知道?」
「高中情侣也这样。」
迟潮攥着我的手揣在兜儿里,突然提起前话:「你知道校服已经买回来了么?」
我沉吟一瞬,脑子里已经浮想联翩,全都是马赛克。
「……你来真的?」
迟潮轻笑一声:「害怕?」
我继续沉吟,在想着怎么救救自己……想到了,应该是个好办法。
我仰起脸把下巴蹭在他的肩膀上卖乖:「我穿可以,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每两天你就要弄出来一次,不管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们一起来。」
迟潮:「……」
我:「……」
我舔了下嘴唇,做出一步妥协:「那每三天一次,可以吧?」
话说完,脑袋被狠揉了一把,帽子都歪了,帽檐压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也不弄好,就这样,反正我的眼睛现在也派不上用场。
「可不可以?」
「不可以,」迟潮还是伸手来帮我整理了,他好像不是在吓唬我,「我要从现在开始吃斋念佛,等你好了的那天再还俗。」
我真服了。
我哑口无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迟潮见我这自救无措的样儿,愉悦至极道:「你三月份生日,我十一月,我也该叫你『哥』。」
他学以致用:「弟弟对哥囚禁加强制,不正好是你喜欢的桥段么?期不期待?」
我大骂他:「你还说要报警,我看你就是不法分子!」
脚下的触感和硬邦邦的水泥地不一样,我们已经走在了操场的塑胶跑道上。
手牵着手紧贴在一起,小声拌嘴说些见不得人的涩情话题。
就像真的校园情侣一样。
「几点了?」我问。
「快九点钟,要回去么?」
「接个吻吧,」我有点雀跃,今晚实在太开心,「两个没上过大学的,沾沾光,假装一回大学生。」
迟潮轻轻笑着,他鬆开我的手,转而捧住我被风吹得冰凉的脸,站在夜晚的操场里和我接了一个深深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