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阴了一天,这会儿,倒是浅浅的出了一点太阳,阳光透过云层射出来。
阮漠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一口。
她努力想忘却刚才那小孩小鹿般的眼睛,就在脑海里,把简烁一双猫一样的眸子,反覆回忆。
妖冶的。天真的。残忍的。无情的。
阮漠寒吐出一缕烟。
要是人真能无情,该有多好,就不会製造出祸事。或者说,祸事发生以后,留下的背负十字架的人,也不会那么痛苦。
王诺不知何时走到了阮漠寒身后。
「还好吗?」她问阮漠寒。
阮漠寒点了一下头。
王诺站在她身边,背着手,靠着墙:「春天真的到了。」
离阮漠寒最讨厌的冬日初雪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阮漠寒突然想起,她就是在初雪的那一天,遇到简烁的。她问王诺:「那人来过?」
「那天你和我一起,在聆音地下停车场遇到的人。」
「我所谓的……金主。」
王诺点头:「来过,说要给笑研捐款。」
「多少?」
「五百万。」
王诺说:「我本来要告诉你的,又怕……」
又怕阮漠寒嫌她多事。
阮漠寒明显不愿意提起简烁,连简烁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王诺。
还是简烁自己找到聆音来,王诺才知道,她叫简烁。
王诺又说:「合同还没签,我还在考虑这件事。」
五百万对笑研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又可以多救助好多孩子。只是,那个叫简烁的小孩,看起来太过妖异,跟阮漠寒又并不太和睦的样子。
所谓的金主和金丝雀,该是这样剑拔弩张的?
王诺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阮漠寒商量这件事,又或者她直接回绝掉。没想到,阮漠寒就自己到笑研来了。
「考虑什么呢?」阮漠寒淡淡的说:「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你跟她……」王诺迟疑。
「我跟她,只是互相利用的关係。」阮漠寒掐灭手里抽完的烟:「本来就是金钱关係,现在多添一笔能帮笑研的,不是更好?」
她把烟扔进垃圾箱:「我先走了。」
「漠寒。」王诺叫住她:「清明节……你还是提前去扫过墓了?」
阮漠寒点头。
「明年,能让我陪你一起去么?」
阮漠寒摇摇头:「不了,我习惯一个人做这多事。」
走之前她叮嘱王诺:「可以要那人的钱,但别跟她多打交道。」
「如果她来缠你,别理就好。」
「她……」王诺想起简烁冲阮漠寒吐口水的样子:「不是好人?」
阮漠寒只说:「她是个孩子,喜欢玩,而你是大人,没义务陪她玩。」
她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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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班,阮漠寒来到地下停车场,又看到那个妖冶的身影。
穿一身明黄配艷紫,软绸质地,细密的褶皱起来,因为简烁坐在地上,裙子在她身侧铺了一圈,像朵绽开的大丽花。
简烁就那样坐在地上,懒洋洋笑看着阮漠寒:「我受伤了。」
聆音工作繁忙,和阮漠寒一样六点下班的人很少,简烁早已习惯,把地下停车场当作她和阮漠寒独处的舞台,不用受其他人打扰。
阮漠寒瞥一眼,简烁的膝盖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摔倒后在地上摩擦出来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简烁自己拿一块粗砺的石子,在膝盖上摩擦出来的。
阮漠寒又瞟一眼角落,那里果然扔着不大不小的石块,不知道她走过去捡起来看的话,会不会看到一点点斑驳的血迹。
阮漠寒觉得没有必要去确认,因为她并不打算理会简烁的伤,径直向她的车走去。
简烁一下子跳起来,推着阮漠寒的车门按回去:「你真的不管我?」
「你要是不管,我可就要去找眼镜娘姐姐了。」笑得妖冶又天真,周身都是大丽花的妖娆香气,配着她那条大丽花般的裙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拖长调子:「眼镜娘姐姐是开慈善机构的,看我受伤了,应该不会狠心不管我吧。」
「你去找啊。」阮漠寒淡淡道。
简烁挑挑眉:「你不是不让我动她?」
「仔细想了想,她只是我朋友。」阮漠寒说:「你对她如何,如果我拦不住,也就懒得费心了。」
「是吗?」简烁猫一眼的眸子,紧盯阮漠寒,像是要看穿她。
阮漠寒只「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
简烁放开了阮漠寒的车门。
阮漠寒拉开车门上车,一脚油门,把简烁远远甩在身后。
她从后视镜看一眼,发现简烁站在原地,一脸妖冶笑着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阮漠寒轻触按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除了呼啸的风声,一同从那缝隙灌进车窗内的,还有简烁人鱼般诱惑的声音,零零碎碎哼着一首怪诞的歌谣:
「十个印第安小男孩,
为了吃饭去奔走,
噎死一个没法救,
十个只剩九……(备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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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给王诺打了个电话。
「如果那人……」
「简烁。」王诺说:「她告诉我了,她叫简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