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觉得很奇怪:自己这样敏感的耳朵,也有听错的时候?
现在想来,就如今天不是风吹落花瓣一样,当年也不是风吹落花瓣。
是从树上悄悄跃入简宅二楼的简烁,脚踝碰掉了开谢的花瓣。
随风飘飘荡荡,落在阮漠寒的肩头。
那年简烁八岁。
「是你!」简烁也想起来了。
不知这是注意力不集中带来的好处还是坏处,眼前的事忘得快,很多年前的事,简烁反倒能记起来。
「让我脚踝摔骨折的人,是你!」
第100章
简烁大叫:「我送你的那块碎骨, 原来就是因为你摔的!」
阮漠寒面无表情,把简烁送她的碎骨,从口袋里摸出来, 抛两下。
「喂,你对我的骨头放尊重点!」简烁瞟她。
「怎么回事?」阮漠寒淡淡问。
「那天老太太送你们出门的时候,我的确藏在树上。」
「老太太不想我见人,很多时候家里来客人, 我都藏在灌木丛里, 或者树上。」
「从来没人发现过我, 所以那天你一抬头, 我吓了一跳, 从打开的窗户跳到二楼平台。」
「后来你们走了,我对你为什么差点发现我,觉得很奇怪, 又想从二楼平台, 跳回树上。」
「脚没踩稳,从树上掉下来, 左脚踝粉碎性骨折。」
简烁一下子把一条修长的腿, 架到窗台上:「看,迎着阳光看,还能看到做手术留下的疤。」
阮漠寒迎着阳光看去。
她双眼也敏锐,的确能看到简烁的左脚踝上,有一道圆圆小孔状的疤,极淡, 若不是刻意迎着阳光去看,是绝不会发现的。
阮漠寒把捏在手里的骨头放回口袋,问简烁:「你房间在哪?」
简烁懒洋洋一笑:「你是问我卧室?还是问我在这家里待得最多的地方?」
「如果你是问我待得最多的地方, 那是阁楼。」
阮漠寒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简烁跟在她身后:「你要去阁楼?你去阁楼干嘛?」
阮漠寒啊走到一扇小小老旧木门前:「这里?」
简烁点头。
阮漠寒推门进去。
很小的一间,斜斜屋顶,墙面都是老旧木头包着。
她一走进,简烁再一跟着进来,狭小空间几乎已被塞满。
一条吉普赛风格的毯子铺在地上,很有简烁风格,极致的红和极致的蓝拼在一起,繁复的花纹,灼灼刺目。
阮漠寒走到那条毯子上坐下,淡淡眸子扫视四周。
「你都在这里做什么?」
「看漫画、打游戏、发呆……」简烁翻个白眼:「就很无聊。」
「过来。」
简烁走到阮漠寒身边坐下。
「那天摔伤以后呢?」阮漠寒纤长手指,绕上简烁捲曲发梢:「去医院打完石膏回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简烁回忆了一下:「吃桃子。」
「吃桃子?」阮漠寒和简烁并肩坐在斜斜屋顶下,阮漠寒转身面对着简烁,绕着她发梢的指尖,像那晚在云南酒吧一样,再次抚上简烁的唇:「没有想我?」
「我没看到过你的样子,可原来,你看到过我十二岁的样子。」
「我们重逢以后,你……不记得我了?」
阮漠寒的动作越轻柔,简烁的呼吸越快。
直到闭眼,一口咬在阮漠寒的手指上,却避开上一次的伤口。
「我也以为我不记得你了。」
「可是为什么,我在火山酒吧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能触碰你的手?」
简烁像猫,带着阮漠寒往下,双臂双膝,支在她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一条毯子上。
阮漠寒一头浅棕色的长髮,四下散落在毯子上,一双眸子,淡淡仰视简烁。
简烁俯身凑近,阮漠寒的体香,让阁楼的狭窄空间里,更让人迷醉。
「知道吗?」简烁凑在阮漠寒耳边:「我的这个秘密基地,可从来不让任何人进来。」
「柏静娴也不行?」
「杨老夫人也不行?」
阮漠寒闭上眼睛,因为简烁开始舔吮她耳垂上的小痣。
「谁都不行。」简烁像在妖冶轻笑,又像在她耳边呵气。
「你知道吗?」阮漠寒闭着眼睛淡淡问:「人心臟的形状,就很像桃子。」
「而脚踝,控制着你全身的血液,能不能顺利回流到心臟。」
「你在很多年前的那天……是怎么,吃桃子的?」
桃子软熟,从外面看,就成熟饱满。
芳香的气息外,更有充盈的桃汁。
简烁不老实,吃桃子是不愿好好吃的,薄薄的桃子皮拨开,露出白嫩桃肉。
手指捣进去,桃汁四溢。
阮漠寒躺在毯子上,脚尖一转,在简烁脚踝上来回轻抚。
她现在知道那小小一道疤的位置,用脚尖就能抚到。
连着血管,通往心臟。
她拉下简烁,侧耳,在简烁胸前听了一下。
扑通,扑通,扑通。
心臟有力的跳动,以兴奋疯狂的节奏,好像充满了野蛮生长的生命里。
把阮漠寒从终日包裹着她的、长在角落的苔藓一样的壳中,唤醒。
阮漠寒凑到简烁耳边:「我也想……吃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