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祝弃霜倚在升起的床头,摸了摸眼下:「我感觉面前只能看见一片黑灰色,有点像烟雾……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浮动的红色。」
「那还能看得见其他的物体吗?」
「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奇怪。」旁边传来医生哗啦哗啦翻动报告的声音:「你这种情况看上去像玻璃体积血,可是检查又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你的神经受到了压迫,这个我们医院暂时没有办法,或许只是暂时性的,你先不要太过焦虑。」
「好的,谢谢您。」祝弃霜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弧度,如果不是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人时没有焦点,丝毫看不出来他失去了视力。
医生将检查报告都整理好,放在了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报告我都放在这里了,等会儿让你哥哥收起来。」
祝引川的声音从病房外传过来,由远及近:「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医生推了推眼镜:「他是我见过的病人里,心态最好的一个,一般人突然失明情绪多少都会有点失控,他这样就很好,先安心接受一段时间治疗吧。」
祝弃霜听见祝引川在外头和医生寒暄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他举起手在自己面前挥动了一下,眼前浮动的仍然只是一团无序的黑色雾气。
他真的瞎了?
祝弃霜没医生想得那么乐观。
在卓戈监狱,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引诱了一般,无法控制地和「祂」,那个名为宿于的不可直视的存在对上了视线,虽然没看到祂的相貌,但是看见了祂的眼睛。
也许他失明的癥结就在此,「祂」的存在远超现实,仪器检查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那现在怎么办?
祝弃霜在心里缓缓思索着解决办法,却没有头绪。
祝引川在门口和医生谈完了,走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大病初癒的少年此刻脸色还是苍白的,原本身上肉就不多,一番折腾下来更加削瘦,无神的眼睛动了动,仿佛在确定面前人的位置。
祝引川坐在他旁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似乎在翻那些检查报告:「目前诊断的是神经压迫引起的短暂失明,不用太紧张。左手骨折、头部挫伤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嗯。」祝弃霜应下,在床头柜摸索了一下:「哥,我手机呢?」
他之前身上的手机丢在地下了,但作为艺人,不可能搞失联,所以家里还有一部他的备用手机,按照祝引川面面俱到的作风,肯定帮他拿过来了。
祝引川将手机放在他手上。
祝弃霜语气带了些无奈,将手机推回去:「我看不见,你帮我打开看一下电话和简讯,经纪人那边知道我住院了吗?密码还是原来那个,没改。」
祝引川接过他的手机,祝弃霜等了一会,好像没听到操作手机的声音,只听见他说:「防空洞塌陷那晚就联繫了,通告帮你推迟了,一切等你出院再说。」
祝引川的声音似乎因为疲惫,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淡,祝弃霜犹豫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
也许是太累了吧,自己总是不让他省心,来溪大第一晚就遇上这种事,先是在外等待救援,后面又要在医院守着他醒。
祝引川肯定比他这个病人更疲惫。
祝弃霜没将那点怪异的感觉放在心上,两人话音还没落下,外头转眼传来敲门的声音。
「小霜——」外头充满活力的少年声传入耳朵,蹦蹦跶跶的,祝弃霜再熟悉不过,是三十三。
祝引川起身去开门:「你的朋友?」
祝弃霜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方向:「……是。」
三十三还穿着病号服,兴冲冲地探进头,结果和一张冷峻的脸对上,顿时剎住了脚步。
男人身上的白衬衫一板一眼,有些许褶皱,但不影响身上严厉的气质。
三十三不确定地和面前挺拔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李怀屏。
「三十三。」高个男人瞥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望向后面的人:「李怀屏?进来吧。」
男人拉开门,转身走回去,三十三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男人的后背:「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李怀屏用胳膊肘在后面狠狠地捣了他一下:「白痴,小声点,他是我们本校的教授。」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三十三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们俩走进病房,视线越过挽着外套的男人,看见了坐在病床上一脸乖巧的祝弃霜。
还好有惊无险,他们三个都从这季LOVEHEAT安全出来了。
还好,他们都还活着。
三十三莫名有些鼻酸,那股酸意迅速窜上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发现祝弃霜并没有在看他。
祝弃霜的视线没有停留在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直直穿过中间,看向门口开口道:「三十三?」
「还有李怀屏呢。」三十三应了他的话,凭靠自己非同一般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祝弃霜有些不对劲:「小霜,你怎么了?」
祝弃霜抱歉地笑了笑:「我现在暂时看不见东西。」
李怀屏蹙了蹙眉头,和三十三同时联想到某种可能,不会是在监狱里受的伤吧,奈良出来以后,教堂那边起火,他们就可以自己选择回到现实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