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之后,衝着皇上磕了个头,沉声说道:「父皇,儿子的命不好,自小不能在您身边尽孝,生母又去世得早,回宫之后,幸亏有您庇佑才能活到如今,所以儿臣素来事事小心谨慎,这您是知道的。」
他先博取了一番同情,看到皇上脸上果然微露动容之色,这才继续说道:
「我与兄弟们并非一起长大,所以一直以来跟谁的关係也都不太亲近,大哥更是跟儿子素无来往,不知为何,最近却频频示好,甚至还邀请儿子去家中吃饭,儿子惊喜之余也颇有种惶惶不安之感,因此就多留了一份心眼。」
「那日,儿臣去了大哥府上赴宴,中途酒醉前去更衣,却无意中发现大哥在府上养了许多猛兽,并且还有一位驯兽师在它们跟前的稻草人上挂了生肉,训练猛兽扑食,那草人的身上正是……」
三皇子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大皇子已经勃然大怒,喝道:「老三!你血口喷人,一派胡言!你真卑鄙你——」
他说着,已经忍不住要衝上去殴打三皇子了,正平帝脸色难得的沉冷,对着外面喝道:「还不来人把他拦住!」
外面立刻有侍卫奉命而入,架住了大皇子。
「你说下去!」
皇上又指着三皇子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竟让他心虚至此!」
「是。」三皇子垂着头说道,「儿臣看见……那些猛兽们扑食的稻草人身上穿的是道袍,还有、还有杏黄色的四爪龙服!」
这两种衣服,正是皇上和太子最常穿的服饰。
当这话终于从三皇子口中说出的时候,房间内一阵短暂的寂静。
皇上不吭声,连大皇子都不动了,所有的人都像被诡异地定住了一样,屏息凝神。
架着大皇子的两名侍卫几乎连呼吸都不敢,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
很久之后,正平帝才极其冰冷地说:「你今日所言,都当真吗?」
三皇子道:「父皇,儿臣所说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绝不敢有半分虚言!」
直到这个时候,大皇子才回过神来,他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中,衝过去一边要跟三皇子拼命,一边怒骂道:「你是血口喷人!我好心好意请你上门做客,你这个阴险的贱种竟敢血口喷人污衊于我!我跟你拼了。」
三皇子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口中淡淡说道:「看来大哥表面上与我交好,心里还是看不起我的。就算我身份再怎么卑微也是你的兄弟,你当着父皇的面骂我贱种,是什么意思?」
皇上面色铁青,喝道:「住口!」
他这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呵斥哪个儿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时不说话了,跪伏在地。
正平帝定定地看着大皇子,大皇子的头越埋越低,不能控制地发起抖来。
「朕修道多年,就是为了寻一片净土,可朕错了,终究身在红尘,心,就在局中。」
良久,正平帝说道:「罢了,来人,即刻搜查大皇子府,一切可疑之物全部收缴,交至东宫。剩下的,就让太子看着处置罢。」
大皇子惊慌失措,再顾不得去找三皇子算帐,连忙跪求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您不能把儿臣交给太子啊!太子一定会藉机报復的!父皇,父皇……」
正平帝闭目挥了挥手,大皇子就被强行拖下去了。
三皇子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微微侧过头,注视着大皇子狼狈不堪地被一点点拖出了御书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头顶,正平帝疲惫而冷淡地说道:「你也下去吧。」
他就依旧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是,儿臣告退。」
在皇宫这种地方,通常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传的人尽皆知,更何况大皇子被羁押,实在也不是小事了。
很快,兰奕欢那边就收到消息,得知大皇子被废为郡王,圈禁在了他新建的那处别苑中,非诏不得外出。
这个消息让兰奕欢十分惊讶,问道:「属实吗?」
毕竟在大皇子被发落的不到一个时辰之前,皇上还在召见他,让他去劝说太子不要再为难大皇子,结果转过身来,他自己把人给收拾了。
据兰奕欢所知,正平帝并不是这么善变的人。
也不可能是兰奕臻,因为兰奕欢刚跟他见过面不久,兰奕臻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向兰奕欢禀报的人是崇安,他低声道:「殿下,消息属实,听说是三殿下在陛下那里告了大殿下一状。」
兰奕欢更加意外:「三哥?」
皇宫里没有秘密,当时虽然不能把三皇子具体如何状告大皇子的话打听的那么真切,可其中的大致内容,都已经被知情人暗中传了出来。
崇安就简单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给兰奕欢讲了讲。
「大皇子府上果真如三殿下说的那般搜出了东西来,当场就被押到别苑去了,大皇子妃和小郡王小郡主依旧住在大皇子府中,但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大好过了。」
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有两个孩子,男孩四岁,女孩两岁。
对于大皇子妃来说,最幸运的就是在不久之前,大皇子已经为了能够顺利迎娶莎达丽跟她提出和离了。所以这回大皇子落难,她就算另嫁他人,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但从另外一面说,大皇子妃又不能完全舍下幼子,所以暂时想先照顾两个孩子两年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