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下床，坐到她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出了一本又一本的书籍。
随手翻了翻，他问：「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些？」
「昂，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必须要学习！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是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你不早点读书，别人奋发图强十年考上了大官，你这个富家小公子只能坐吃山空，多丢脸呀。」她笑嘻嘻道。
「你启蒙过吧，如果有不会的字，就问我。」她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小孩子读过书。
因为他身上的那种稳定的情绪以及瞧不起一切的态度，除了阅历能堆积出来外，就是读书造就的了。
结果，下一秒啪啪打脸。
谢白白摇头，「全部的字我都不认识。」
啊？柳若烟瞪大眼，「你穿那么好的锦服，你家里人不给你读书吗？你故意在骗我吧？」
「我家里的人都死光了。」他抬眸，淡淡看着柳若烟，勾起唇笑了笑。
黑夜中闪电划过，白光闪现的那一瞬间，他置于惨白的光线中，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恐怖至极。
柳若烟吓了一跳，心臟都被吓停了。
再仔细看去，又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无奈伤感。
「死光了？」这下子她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没关係，我从小也是孤儿，我师兄从小也是孤儿，我的一个妖怪朋友他从小也是孤儿，我们就是真正的孤儿联盟！所以，别伤心啦，你不认识字，我可以一个个教你。」
「我不伤心。」谢白白无所谓地歪过脑袋，仔细地盯着柳若烟的脸，忽然问：「今天找到谢无遥了吗？你还没说你一整天都去了哪里呢。」
「你怎么比我还关注他啊？」柳若烟摸了摸鼻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那可是谢无遥，他真的想躲，旁人很难会发现他的踪迹的。」
「是哦，所以你要加油哦。」谢白白笑。
「又在阴阳怪气，小心我找到他后他把你个小傢伙给吃了！」柳若烟哼了一声。
谢白白不予置否地耸肩。
她教他认识了他的名字的写法，然后让他自己一个人复习，她去搞点饭菜吃。
饭菜还没烧好，她就听到了院子中央震破天际的哭喊声。
是稻青。
她急忙擦了擦手，跑出去看发生了何事。
稻青泪眼婆娑指着站在苔痕石阶上的谢白白，声音悲切地重复一个词，「我的！我的！」
柳若烟定睛一看，瞬间无语住。
挺立着的谢白白将那些鹅卵石抱在怀中，像是护着什么大宝贝，愣是一个也不给稻青留。
「谢白白，你几岁了还玩破石头呢！把鹅卵石还给稻青，这是我给他的礼物！」她大喊。
在修仙界里，她拢共没喊过几次，来到魔界这几日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了，天天都在大喊。
都怪谢白白，这个小屁孩毁掉了她无数的耐心。
「不还！」谢白白扭过身去，抿唇道：「我也喜欢。」
「我不是也送你礼物了？那些书，你可以慢慢看啊……」柳若烟蹲到他面前，「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他很喜欢这些，你有必要和他争？」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好看的石头？我说我想要书了？」谢白白质问，他眼底氤氲了一抹淡淡的红色，「他傻我就必须让着他？谁在乎过我的想法？」
「怎么不在乎你的想法了？我要是不在意，我就不给你买了，你也太白眼狼了！」柳若烟震惊。
谢白白定定看着她又惊又怒的面孔，随后，他目光落到那些一眼就让他很喜欢的石头上，那一瞬间，他不太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生气。
是为了这些石头最开始就不属于他而生气，还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而生气。
终于，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手直接鬆开。
所有石头若流星般哗啦啦摔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灰尘。
他拢起眼皮，扭头就走。
很多人抛弃过他，很多人伤害过他，他也一直是这样，孑然一身地离开了。
没有人在乎过他，他也不必在乎她们。
今晚就挖了她的眼珠子吧，那些石头哪有她的眼珠子漂亮呢。
第115章 星星
柳若烟皱着眉, 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想到他刚刚说亲人全部死了，忽然有些后悔。
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一切都是大人没有教过他, 他才不懂这些。
在他的世界, 他和稻青是一样的地位, 为什么他要让稻青？
她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将地上的鹅卵石捡起来, 哄好了泪眼婆娑的小稻青, 才进灶房去端饭菜。
敲了谢白白房门半天，门被反锁, 他愣是半天没吭。
柳若烟分出他的饭菜, 放在他门口, 轻声道：「再生气也不用饿肚子来惩罚自己吧。」
不用等, 她知道他不会回她了。
她耸肩, 让稻青先回屋去睡觉，她也回屋去修炼。
月上柳梢的时刻, 她修炼完一轮大周天，整个人神清气爽，又偶然想到谢白白离去时那个凉薄如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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