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摁亮手机屏幕:「哥哥,现在已经两点钟了。」
季唯秋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现在赶到机场也来不及。」他和鹤连祠对视:「让人久等不好,不如你发个消息告诉他不去了。」
鹤连祠骑摩托来的,去机场其实来得及。
但他没对唐朝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平静地说:「我没有他的手机号。」
唐朝脸上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指尖一划,点进了通讯录:「我有。」
「……别多想,我和黄毛要的。黄毛是找林可儿要的。」
他看着鹤连祠变化的眼神,笑眯眯的,把手机递过去:「时间正好。哥哥,你用我的手机发吧。」
鹤连祠收回落在唐朝脸上的视线,当真接过了手机。
他和季唯秋分手后就断了联繫,对方去首都读书,换了新的手机卡。共同好友也从来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他们会成为两条再不相交的平行线。
不过现在,也没太大区别。
指腹压上这个陌生的号码,鹤连祠发出一条信息。
只两个字,简简单单,传达了唐朝用一个要求换来的意思:「不去。」
意外被纠正,季唯秋有光辉的未来,鹤连祠仍在Z市过他潇洒的日子——他们不会再见了。
发完信息,鹤连祠准备退出。唐朝却忽然凑过来,他低着的脑袋挨上鹤连祠的肩膀,清甜的荔枝香像白鸽飞起时落下的一片软羽,晃晃悠悠地掠过鹤连祠的鼻尖。
他在鹤连祠的眼皮子底下,手指点开键盘,在那条「不去」的信息下另加了两个字发送:
「不去。」
「滚蛋。」
鹤连祠看清他新发的消息,唇角扬起又放下,短暂的笑意一闪而逝,唐朝抬头时已了无踪影。
鹤连祠问他:「这么凶啊?」
唐朝耸耸肩膀:「他不知道好歹,自私自利,还是个胆小鬼。」
他笑着说:「哥哥,我和他不一样的。」
季唯秋走了,唐朝的手机始终没收到回信,不知道对方临走前看到这两条信息是什么心情。
林可儿也走了,她走之前一定和黄毛说过什么,自周六以后黄毛萎靡不振。似乎还和小军吵了一架,鹤连祠去车场的时候遇见他们,都不得不因为两人间过于微妙的氛围躲开。
唐朝陪着去过两次,他是不躲的,看热闹看得很高兴。但被他那洞察力十足的眼睛一盯,躲的就成了黄毛他们。
这天鹤连祠过完午休去上下午的课,手机里收到了唐朝的「报备」消息。
现在唐朝每天去哪里都会和他说一声,这是唐朝的自发行为,也让鹤连祠养成了掌握他行程的习惯。
今天报备的地点却让鹤连祠拧了下眉。
唐朝:10:00,招摇。
唐朝说的十点当然是晚上十点——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睡到中午,鹤连祠下午上课的时间唐朝可能才起床不久。
鹤连祠回他消息:几个人?
唐朝:有人能陪我的话……就是两个。
句末配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へ'*)。
鹤连祠没理:还想挨揍?
唐朝:(*'へ'*)
前不久唐朝一个人去招摇被程哲撞见就堵了一回,那次去是为了捧老闆生日的场。去之前还开过玩笑,要烧会员卡,说正在追鹤连祠呢,下次再也不去了。
这事谁都记得,不管出于哪种原因,鹤连祠看到这个时间地点没忍住膈应,在他看来唐朝这就是闹呢。
鹤连祠没再回,把手机放兜里了。
但下午一共四节课,三个课间他都有目的性地看了眼手机。儘管手机开了震动,有消息就会提醒,而这一下午黑色的机身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弹的意思。
和唐朝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对方的那个表情,鹤连祠在来回点开聊天窗口的时候已经看过这个表情好几次,原本挺可爱可怜的颜表也变得烦人。
他态度挺明显的,不想让唐朝去。唐朝看出来了,却没多说,就给他晾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鹤连祠心里拱了火。本来只一小团,随着手机一下午的安静火越来越大,烧得他毫无波澜的一颗心漫出久违的烦躁。
放学,鹤连祠用指腹压了压额角,提起单肩包起身。
他冷着脸,人高腿长的,像尤其挺拔的一座哨塔,破开下课后密集的人浪出了教学楼。
一出去却一怔,因为让他烦心的某个人正好整以暇地靠着承重墙站着,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鹤连祠站着没动,从他身后出来的人自然往两边分开,又在他前方合拢。两人隔了重重的人头,在间隙里对视一眼。
唐朝露出笑容,迎着人群朝鹤连祠小跑过去。
他跑近了,抓住了鹤连祠的手。又拉着他顺着人潮的方向走,回到之前站着的地方去。
离开教学楼下的校门,两人立在墙边。鹤连祠终于开口,问。
「干嘛来了?」
唐朝毫不客气地枕上他的肩:「谁让你装作听不懂我的话,我只能当面来邀请你。」
鹤连祠垂眼:「你可以不去。」
黑色的脑袋在他眼皮底下动了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发旋,任性地抵着他的肩窝蹭了两下。
唐朝抬头,手揽住他的脖颈:「你陪我,我就可以去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