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云开雾释,昨日已去,今日方得新生。
六月的颱风张狂肆虐,如同人十八九岁的光景,而今颱风已过,乌云开合,终究散去,久违的阳光铺成金色的长毯,从石阶到平地,脚踏上平地的那一刻,悬浮着的虚幻随风而去,海上的迷雾消失不见。
苏沂修一直牵着陈风的手,下了山,出了景区,上了大路,路的尽头没入群山之中,车站的火车鸣笛,铁轨由山峰延申至尧青的海。
回去的车票仍旧是一个下铺一个中铺,可陈风现下变成了一块狗皮膏药,不让苏沂修上去,两人并肩坐在下铺的床板上,苏沂修一隻手拿苹果,另一隻手拿着水果刀,专心地将果皮削掉,陈风则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铁轨交错蔓延,他不停摩挲着手指上的素戒,车窗上朦胧的人影与窗外的景色重迭交错,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来。
「在看什么?」
「看风景。」
火车向着尧青的方向前进,山地逐渐变成丘陵。
陈风从卫生间回来后,仍旧扭过头看着窗外,苏沂修见他看得认真,便问:
「喜欢看山?」
「嗯......海也喜欢。」
「所以是......有山有海的地方?」
「不知道。」
陈风收回视线思索片刻,觉得如何说都不够准确。有的地方人多些,喜一份热闹,人少些,便享一时清净。高则攀,低则潜,东西南北的地界,他总能挑出些优点来。
他说了句哪都喜欢,向后躺下身,缩进了身旁那人的怀里。
苏沂修一隻手环着他,眼神扫过陈风的脸侧,忽然盯着他的嘴角皱起了眉头,伸手抹了一下,陈风受惊般一激灵,心虚地用手又擦了擦嘴。
「血?」
作者有话说:
美好的剧情快要结束了
第27章 起床气
「啊......」陈风看着他拇指上红色的印记,心想应该是方才吐完没擦干净,赶忙抽出湿巾来给苏沂修擦了擦手。
「怎么回事?」
陈风面上平静,心里慌张,另一隻手摸到口袋里钥匙的小挂件,心头一动,猛地用力。
刺痛感从指尖传来,他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拇指和食指上还向外渗着血,苏沂修这次眉头都挤在了一处,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酒精湿巾将伤口裹上。
「手指被蹭破了点皮,可能擦脸上了。」
「怎么不小心点,车上没有创口贴,湿巾也不一定管用。」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语气都变得有些严厉:
「下车去医院打个破伤风。」
这已经是化疗以来第三次吐血,陈风心里也没底,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正常反应,总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可胃疼的频率越来越高,疼得也越来越狠。
他害怕,可也只能熬着日子一天一天过。
他在那么多地方都求了一世平安,可天高云厚,不知道许下的愿望能不能被看见。
火车鸣笛进站,到达尧青时已经六点多钟,苏沂修将陈风送进了医院,打完针才回了家。
打开陈风家门的时候四个人都愣在原地。
「你......不是两天?」
陈青正坐在沙发上,显然没料到他哥今晚上就到,梁和还坐在她身旁摆弄着吉他,见状站起身来说:
「那我......我就先回去吧,下次有空再聊。」
「不用!」陈风立刻后退,看梁和穿着陈青的睡衣就知道自己坏了妹妹的好事,「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你坐下,坐下......」
他进屋里倒腾一阵,拿了些药装进包里,拉着苏沂修的手腕便跑了。
「看来今晚还是得去你家赖着了。」
陈风挽着苏沂修的胳膊,脸上的喜悦遮掩不住,他将手插进苏沂修的衣兜里,摸索着同样戴在右手的素戒。
苏沂修也乐得他来,心想着要是有一天要是陈青跟梁和同居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陈风接到公寓里。
到时候好好倒腾一番,床要换大些的,陈风要画画,就把西边那间屋子收拾收拾给他当工作室,厨房里要添些厨具,做饭养胃是件大事。
他握紧放在口袋里的那隻手,手心传来的微凉的触感。
「你要来,随时都欢迎。」
当然想去了,陈风心道,可他还没好,在他跟前一两天还能瞒一瞒,时间久了总会露馅,等到治疗结束,等到陈青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他肯定马不停蹄就搬来了。
第二次来苏沂修家已经是轻车熟路,他进门后将包放下,摸了一下夹层里的药,趁着苏沂修在卫生间的空檔将药喝了,小心地将包装塞进自带的盒子。
身子挨到床便困了,未等他进入浅眠,苏沂修便收拾好了晚餐,喊他吃饭。
「你明天有空吗?」
又一块鱼肉被放到碗里,陈风摆着手推拒。
「怎么,你又要约我?」他笑着,眼角挤出了褶子,「这次又要约我干什么?」
「我想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见人?
这就......见家长了?
「这么快吗......」
「陈风,」苏沂修搁下碗筷,看向正在一旁小口吃饭的他。
「我不知道你如何想,但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一时兴起。」
「我二十七岁了,过了可以试错的年纪,本是打算一个人走到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