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人回应了,是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从斜对面房间里传过来的。
「别吵了,影响人睡觉。」
「你在这里还能睡得着?!」
「不睡你还能搞点别的事情做?」那人又发声了。不错不错,总算是有了回应,虽然聊得不是很愉快。
「能啊,这位大哥,咱们聊聊。」
「聊什么?」
「聊怎么来到这里的呀。」
「呵,这有什么可聊的,又不是什么好的故事。」
「那,你叫什么?」
「我叫,黎,翰。你呢?」
「九枝。」
「哈哈——」黎翰笑了起来,「我们这算是认识了吧,患难之交。」
「嗯,所以,你是为了什么沦落到这儿的呢?」
「这个,以后有机会说给你听吧,」黎翰沉默了一阵,又说,「姑娘还是少打听为妙,小心祸从口出。」
这是至理名言,我这不就是吆喝了一声就被带到这儿来了吗?
我沉默了。
我想起了郑七,这个时候吹响骨哨会有用吗?
估计也是希望渺茫,长安离望江村那么远,他根本听不到吧,就算能听得到,花满楼的地下室他都窜不上来,要来这里,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还是省省力气吧。免得郑七心里干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但愿过几天提审我的时候,遇到一个能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到时我就陈述我的冤情,希望能枉开一面。
半夜的时候,有人过来提审黎翰。在火光中,我看到他带着脚镣手铐,每走一步,都发出重重的撞击地面的声音。
这是个重刑犯,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还是少打听吧,该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沉重的镣铐声再次响起,是黎翰回来了。他经过我房间的时候,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清楚了,他被施了炮烙之刑。胸膛上的衣服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看得见里面黑乎乎的肉。
我脑袋「嗡」地一声响,差点要叫出声来。
狱卒将他丢了进去,「咣当」一声铁门锁上了。
「我劝你啊,别硬扛,大人的耐心有限,你再不招,就会放弃你的。」
两狱卒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离开了。
五更时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是两个黑衣人,戴着面罩,只见寒光一闪,黎翰那房间的铁锁应声而落。
「跟我走!」那人搀扶起黎翰,三人鱼贯而行。
原来是来劫狱的。
我心下一紧,身子一侧,将门锁弄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黑衣人犀利的目光往我这边一扫,看清了我站立的模样,立刻提剑前来。
这是?英雄救美?顺便将我带走?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走了我就是畏罪潜逃,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还得申诉我的冤屈。
「别!」黎翰挣扎着身子向我靠近,挡在我的身前。
「大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那黑衣人道,「她见过你的样子,留着没有好处。」
「别!快走!别伤害无辜。」时间紧迫,那黑衣人也不再纠缠,带上黎翰,三人迅速消失于地牢中。
很快,就有狱卒前来视察地牢,火把将整个地牢照得通亮。
我察觉情况不妙,倒在地上装睡。
这下热闹了,说是巫大人要连夜提审犯人,然后将犯人们重新分门别类进行关押。听明白了,就是重刑犯得严防死守,不能再出现刚才那样的纰漏了。
我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狱友从我面前走过,然后,一个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被释放了,还是被就地处决了,或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提心弔胆的日子,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带去了审讯室。想必当中那位就是巫大人了,此刻他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大摞文书。他看上去十分疲惫,不停地打着哈欠。
「抬头!什么名字?犯的什么事?」
「九枝,吴九枝,没,没,犯事。」我结结巴巴地答道。
「没犯事怎么会被关入地牢。」
「犯了,就是在长街上喊了一嗓子,惊扰了大人。」
「这,这是什么罪名?扰乱公共秩序罪?」巫大人转头问狱卒,「这问题可大可小吧。真是的,现在这么忙,你们怎么有閒功夫管这事啊。」
「是这样的,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是细作,杀手,或是摩西院的成员。她佩带一把十分稀奇的短剑,像是江湖中人。」
「不是啊,那是我哥给我防身用的,我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无门无派,真的,相信我!大人!」我急急忙忙地争辩道。
「闭嘴!现在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问你的时候才说,明白吗?」那狱卒横了我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我。
巫大人说话了:「唉,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就说是细作,杀手,摩西院的成员,这有点草木皆兵了。以后得注意点,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人手不够,少整这些。九枝,你自己说说,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
还有机会为自己申诉,看来是真的遇到了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梦想是一定要有的,当真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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