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吶,有没有搞错,这人居然在修炼时把五感屏住了!
兔子的心臟差点跟着一块停了。
他赶紧从指尖逸出一道邪气朝顾牧打去,下一刻,察觉到危险的顾牧解除了屏蔽的五感。
「谁!」顾牧立刻要抬掌回击,便看到了沈洱脏兮兮沾满泥水的脸,他动作陡然停滞下来,终究没有打出去。
沈洱没时间跟他解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快跟本座走,顾明昼要死了。」
「顾明昼要死了?」顾牧皱了皱眉,重重咳嗽了声,「怎么回事?」
「哎呀路上再说。」兔子急急忙忙地推着他往门外走。
骤雨方歇,乌云未散。
沈洱带着顾牧往山下赶,边赶路边跟他解释。
「他要渡劫?」顾牧听完沈洱的解释,神色剎那凛然几分,拄着拐杖在山间踉跄地赶路,「那不是找死么?」
沈洱嫌他走得慢,俯下身去,一把扛住他,「他只差一道雷劫了,只要你……」
「他想靠我的雷劫引渡他自己?」顾牧一瞬间便明悟了顾明昼的心思,他眉头紧锁道,「天下从没有人这么做过。」
就算沈洱不喜欢他,也不得不在心底暗道一句不愧是父子,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明昼的想法。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沈洱相信顾明昼可以做到的,顾明昼会看着小小小超坏出生的。
在看到顾牧没有死之后,他莫名感觉很有把握,就好像这次一定会成功一样。
听到他的话,顾牧偏过头,看向眸光坚定的沈洱。
良久,他蓦然笑了声,淡淡道,「是啊,万一成功了呢。」
顾明昼总是在做其他人从未想过的事,就像他第一次把大邪带回家,说大邪可以像人类一样通人性有人情一样,谁都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可他偏偏就能做到。
他的儿子和他不一样。
他的儿子,生来就是要成大事的人。
「顾明昼!」沈洱扛着顾牧终于赶到了山下,他四下看去,没有看到谢珣的身影,心头倏然升起一阵冷意,颤抖地开口,「谢珣呢?」
顾明昼缓缓睁开眼,朝他脚下的诛邪瓶抬了抬下巴,「里面呢。」
沈洱这才看到脚边有一隻瓶子,高悬的心一瞬落回了肚子里,他鬆了口气,记仇地一脚踹开那瓶子,「去死吧你,混蛋谢珣。」
诛邪瓶里的谢珣:……
「需要我做什么?」顾牧从沈洱身上离开,和顾明昼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像这样父子二人心平气和地面对而坐,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过这样的场景。
不过,一生里有一次也算不错了。
顾明昼抿了抿唇,低声道,「请父亲现在突破渡劫期,届时我会挡下天道雷劫以求飞升。」
闻言,顾牧瞭然地点点头。
其实他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想听一听顾明昼的声音,看看他还有几成气力。
看样子还能承受一道雷劫,死不了就行。
顾牧闭上双眼,准备渡劫。
天边云层还未散尽,很快又凝聚起来。
沈洱紧张地掌心盗汗,他配合地躲到远处,以免打扰他们。
「飞升成仙,心境比修为更加重要。」顾牧闭着眼,缓缓出声,「你的心境够了,自然可以成仙,雷劫并非天道在为难于你,而是天道对你意志和心境的考验。」
顾明昼静静地听着他的悉心教导,这些教导,是他幼时一直期待着的场景,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才听到。
「天道干涉你飞升,是因为你心境不够,你要让天道看到你的诚心。」顾牧一边调动灵气,一边轻声道,「问问你自己吧,顾明昼,你究竟为什么成仙?」
顾明昼沉默下来。
飘摇的雨丝仿佛都在这一刻慢了许多,他抬起头,看向漫天沉积的乌云,仿佛能够穿透那层层迭迭的雷云,和远在天边的天道对上目光。
良久,他低低出声。
「我想有个家。」
顾明昼笑了笑,
「我想和沈洱永远在一起,想看着孩子们长大,还想让世间的妖魔邪祟都像我一样,不再执着于作恶,而是拥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在他第一次从古籍里读到大邪可能会通人性时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奚魁也好,沈洱也罢,甚至是谢珣,他们虽身为大邪,却并非没有悔改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有一个小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沈洱给的爱意让他更加明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想让其他人也能像自己一样拥有这些。
世间理应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像人类一样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地活下去。
顾明昼望向天空,轻轻道,「我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所以天道才不舍得给?」
顾牧睁开眼,眸光落在他脸上,倏忽释怀地笑了声。
「不多,刚刚好。」
明昼啊,你的心纯粹而温柔,是普天之下最真挚的善意,天道此刻一定能明了。
忽然间,天边一道金光乍亮,一道雪白色的雷劫忽然落了下来。
沈洱愣了愣,被那白光照到眼睛,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雷劫没有落在顾牧身上,而是打在了顾明昼身上。
顾明昼没有感受到这道雷劫有一丝一毫的杀意,反倒像是滋润万物的春雨一般,柔和而平静,甚至微微带着些温柔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