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踩在揽月阁室内木头铺就的地板上,是清脆的敲击。十六岁的沈卿卿总是喜欢小跑着来回,连带着这敲击声也欢快昂扬。
沈叙突然就想起,他一个人的时候,这里只有衣料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
好吵啊,他想。吵得人心里涩涩的。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从这节奏分明的韵律里,从她递上的茶汤里,从一双人分着灯光坐在一处的日常里,从自己端正得像常人一样的坐姿里,找到了一点点对抗失落感的勇气。
直到两声闷响像当头一枪扑过来,把这融洽的一天从结尾处狠狠撕裂。
本想问她一句疼不疼,说不出口。
他的手心,现在还疼,但他注意不到了。
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假借自己之手,撕扯着想把衣服脱下。
他甚至想,就这么直接撕扯开,直到完全暴露,就这样把伪装全部丢掉,就这样告诉面前的女孩子,看吧,我是这样,只有上半身子还是人样,另一半丑陋又畸形。
但他不敢,他连自暴自弃都不敢。
懦夫。他想。
没有面对的勇气就算了,连洒脱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沈叙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完整的,或许不止是身体。
收起来吧,把幻觉都收起来吧,现实就是重新占领身体的疼痛,就是一个懦夫又让虚无的希望在心里生了根,拔起来带着血。
沈叙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卿卿正替他整理衣服。神情惶恐,用他最讨厌的姿势跪在地上。
地上那么冷,那么硬,他想。不是她该在的地方。
夜晚冷酷,冷到沈叙觉得全身上下都凉得发抖。
夜晚温柔,用一视同仁的黑色抱紧了他。
沈叙捂住了脸。
还好,是干的。
辗转反侧的难眠夜。
沈叙又一次没有换衣服,囫囵睡下了。这超出了他对自己严苛的卫生要求很多,但他不太想解开另一个人为他系好的扣子。
也许明天就没事了。他想着。摸着繫紧的衣扣,上面莫名得好像还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轻鸿踏雪。他突然想道。鸿飞不復计东西,泥上的爪痕,会不会一直像最初一样,如芒如刺。
不合适。他停下思绪。从头开始。
对了,我觉得这样最好。
她这样说了。
还好。沈叙心说。从这句话里,也许还能找到明天继续睁开眼睛的勇气。
幻觉也好,懦夫也需要活着。
【一点废话】
原本是打算在彩蛋里随便写两笔沈叙的想法的,结果没忍住就又给他安排了一整章的长度。所以没有彩蛋了下一个。主要是沈卿卿就是个小憨憨,沈叙比她大了很多又多经历了很多,心思重好几倍,从现在这个阶段她的视角很多时候是没法get沈叙的想法的。这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受经历学识限制,也有一些其实是因为他们不是一种人。但是无论如何对他们的感情发展来说,沈叙的各种心思其实还蛮重要的。所以虽然可能会被吐槽为水字数的意识流,但我还是决定把它们加入到正文里。其实比起日常的篇章,这些对叙叙子的剖析反而写得真的很累哈哈哈哈他太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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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给叙叙子点一首don’t cry。毕竟,为了女人失眠,他已经完了!失足青年了!
something is 插nging inse you~
and don't you know~
转播一则我亲友看完的吐槽,她让我对叙叙子好点吧。我这不是对他很好吗!【恼】
第12章
大堂,餐厅,中庭,甚至园子里。
我都找了一遍,没有沈叙的身影。
他不会离家出走了吧。我想着。不至于吧。虽然昨晚确实感觉到了他的不愉快,也没有到甚至抛弃他的屋子也要与我一刀两断的地步吧。
玩笑归玩笑,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沈叙下山了,要么沈叙还没醒。
我看着餐厅后层层迭迭的帷幕,仔细掂量了一下这两个可能性,觉得他还在的可能性比较大。何况这几日他似乎确实很忙,多睡一会也是人之常情。
强行按下内心深处的不安,我去厨房开火做饭。
灶台很矮,我半跪半坐。好在厨具食材都收拾得清洁妥当,我差不多收拾出两碗蛋羹,又沏热了两个饼,添点酱菜。
小炉上也传来沸腾的水声。我端起壶来,先把茶泡上。
帷幕后面,还是没有动静。
我看了一眼滴漏,心下为难。
为难来为难去,还是不安战胜了其他思绪。我还是去看看他吧,免得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出了什么问题以我的能耐肯定没法搞定,但现在下山去通知谷主,脚程快点还是没问题的。
「沈叙?」我斜着身子走进帷幕,小声叫了他一下,又闭上了嘴。毕竟如果他真的还没醒,就别吵他了。
屋子里的光很亮,陈设却很简单。靠墙放了许多箱子,垒得齐整,床头一个矮柜,随意摆着一盏灯,一册书,几瓶药。除此之外,只有正中的床榻,也不高。我定睛一看,沈叙正躺着,黑髮从床沿倾泻而下,发梢蜿蜒及地。
他没有脱袍子,毯子也只是斜斜地盖了一角。
不安更多了些,我快步走到塌边,跪下双腿伸手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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