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段话。语调似乎有些端了长辈的架子,但和从前不大一样。
我说不好,不过最近的沈叙似乎很放鬆,没有从前那种紧绷着的感觉了。
挺好的。
我接过来翻了翻,很厚一册,应该是抄了很久。
毕竟连我自己也只记得说过那种话,具体什么时候,早忘光了。
哪里不算礼物呢?分明贵重。
却在这时,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谷主来了。只有他自带这么随意的入场方式,毕竟这儿其实是他的地方,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和沈叙一起转过头去,异口同声问了一句:
「不是说晚上才来么?」
他大步踏了进来,声音洪亮:「晚上约了酒友河边纳凉去,反正也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什么时候来不一样?」
罢了,他不拘礼我不能放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不能忽视。
我跪下给他磕了个头,这是每年生辰都要尽的礼数。也正是去年这个头把我磕进了揽月阁。
也挺好的。
他一把把我捞起来,塞了个皮卷给我,一脸神秘。
「好东西啊,你可悠着点别弄丢了。」
他上次这么宝贝的还是某坛传说几十年的陈酿,总不可能送我那种不着调的东西吧……
忐忑地打开,发现是我多虑了。
皮卷里是一套和沈叙如出一辙的白色骨刃,幽光莹莹。
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再抬头,却有了些不安:
「这……我还不能……」
沈叙捏了捏我的手腕,一低头,他已到了我身边。
「是我和沈万年商量的,」他说,「我觉得你可以了,那就是可以了。」
我感激地点着头,一颗心扑通扑通,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迎着他温和鼓励的目光开心地笑了起来。
「也去收起来吧,」他说。
我跑向自己的屋子。
沈叙和沈万年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追随着女孩远去的步伐,各怀心事。
直到屋里静了好一会,沈叙才开口。
「倒难为你真舍得,」他说,「这东西恐怕世界上只此两套吧?我原说把我的给她,这最后一套你留着做纪念。」
老人笑了起来:「也难为你真舍得把自己的给出去?这么好的东西,不腐不坏不捲刃,你又用了这许多年,也该用出点感情了吧?」
沈叙也笑,笑完依旧认真问道:「真的不要紧吗?那毕竟是……」
沈万年一挥手,像要把他的话从眼前赶走似的:「这些骨刃都是一头白狮子的骨头打磨而成,那头狮子是我与沈将军驻守西南时他猎杀的。沈卿卿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到底也是偌大一个沈氏家族最后一条血脉,要论这个理,咱们都是借用,她才合该有这东西呢。」
眼前仿佛浮现起了那年春猎的场景,某位将军一弓一马,红缨绿弦,金箭霹雳,一举射中了那头祸害一方多年的白色狮子的眼睛。尚且年轻的他骑着马抱着琴,在一旁的山坡上驻足观望,目光遥遥与他对上。
又想起,也是那位将军剖尸抽骨,在行军的间隙把那温润不腐的骨头打磨成一把一把形式各异的刀具,最后哗啦一声全倒在他跟前。
「阿年,你看,我就说那狮子虽然是个妖怪祸害,但骨头可是好东西,以后你给咱们弟兄治伤时可有的用了,不用再去找那刀啊剑啊的凑合了。」
是哪一年了来着……
他看了一眼扶着手杖的那隻手,鸡皮糙砺,点点褐斑,随着呼吸微微颤抖,沧桑得不成样子,再不是当初手执骨刃还能在五指之间转个花的样子。
白驹过隙啊。
「去喝酒喽。」
他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出了门,边走边回头去看了看揽月阁那方匾额。
第65章 急雨翻墨云
我小跑着衝下山坡。
到了到了,还好,赶上了。
方家药铺的门口,且思脚边放着一个箱子,手里抱着一床被,一旁方婶正比比划划地跟且瑜交代着什么。
今天是且思入谷的日子。
谷主压根就没听我们说那么多,让我们找帐房要了一间小院,也答应方婶一同来照顾她的要求。
我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这两月以来,她是丰腴了一点,不过穿着宽鬆,也看不出来。
她和我打了个招呼,神色寻常,让我放心多了。
反正有方婶陪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那边且瑜正被训得一愣一愣的,方婶说什么都点头哈腰,也不管做不做得到。
「等我回来一页一页查帐,你再像以前一样给我粗心,错一个字我都把你两隻耳朵揪到一起打个结。」她用这句话结束了今天的训导,随后眉开眼笑地过来给我一个拥抱。
区别对待,区别对待。
目送她们上山后,我就去买了点食材,今日没有集市,天又阴得厉害。我也懒得多走,买齐东西就又绕回药铺。
方且瑜劈里啪啦拨着算盘,每一行帐目都要算三遍才敢放过,看来方婶的威力令人信服。
我靠在一边看得好笑,忍不住打扰道:
「这下这间铺子就剩你了,有的忙了。」
他放下算盘,愁眉苦脸:「嗨,谁说不是呢。」
又变了脸色:「不过我也快二十了,我娘说等她回来,就要给我找人家说亲了。再不学着经营也确实太不像话,总不能永远让我娘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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