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给我那个机会:
「我晓得啦,沈叙是自愿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可他们俩呢非但没有制止,把其他办法摆出来,反而依赖他人挺身,这是为谋士的不称职,值得略施惩戒。」
听语气,是没有真的生气,更不存在迁怒,我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跟着二位先生,我们进入一间大堂,四周都挂着墨笔绘製的地图,长桌旁围满了人,大家都暂时静着,显然是在等我们。
「兄嫂。」桌那头,襄王率先站起,向王妃一拜,其他人依样行礼,乌泱泱一屋人声,叫什么的都有,王妃娘娘、静娘娘、江将军,乱作一团。
她一挥手收了虚礼,先问候了襄王:
「弟妹的事,请你节哀,待你大位稳坐,再补个体面丧仪罢。」
他眉间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许是王妃的声音太轻太薄,这一屋大汉鸦雀无声,即使有一个好奇的,也只是探着脖子看她,这倒让她的话听起来格外清楚:
「诸位大人一路辛苦,在下此来,实为献礼,另有一计可破此局,万望相助。」
说罢,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石牌,巧掷空中,落在那个名叫晏修的书生手中。
「这……」他拿起来,对灯看了看,大惊失色。
一旁的披甲壮汉急不可耐,凑过去瞅,亦是一声惊叫:
「是……是虎符?西北军新帅镇远将军的虎符?」
一片譁然。
喧声中,王妃娘娘低声让我坐在门边候着,搀了静王,把他送到襄王身边坐定。
待人群褪了如沸议声,她才继续开口:
「西北大军已收入麾下,以诸位大人之力,只需稳扎稳打,醴都早晚是囊中之物。只是在下另有一计,或可速战速决。」
她拱手,不作女子姿态,向满堂座上客行了个满礼。
「醴都及周边由御军守卫,若是硬攻,未必占得上风,布兵此处空待东南军北进,耗时耗力。西北军已由在下派人接管,此事行得隐秘,想必宫中不能得知,更已令人传讯入宫,作增援之势向醴都行进。在下所需有二,一则锐意南下,截战东南军于醴都之远,隔断互为掎角之势的可能;二则瓦解御军于皇帝之信,以西北军代之,在下愿孤身入宫以峙,献贼首于新王座下。」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人发问:
「敢问娘娘,即使能换代御军,皇帝身边的亲信侍卫却是无论如何换不得的,如何才能入宫近皇帝身?」
「随皇后娘娘回宫便可,」名唤祁祚的书生抢先答道,「眼下皇帝拖延,只为名正言顺废后,若是我们诏书下达之前放皇后娘娘回宫,便能让王妃娘娘同去。」
「未免太冒险了……」角落里匆匆冒出反对声。
立马有人接道:「虽是险招,却能盘活死棋,何不一试?」
「怕是皇后娘娘不愿……」
「凭她愿意不愿意?只需……」
「……」
争议中,王妃卸了臂上的甲,捏了捏静王的手作别,向我走来。
「走吧,」她把吵闹掩在门中,与我同路,「带我去见见那位小皇后。」
「她会答应么?毕竟是……」我忐忑地追问道,方才她说的话,我没能听得全懂,但也明白眼下是要去做什么。
她答得轻鬆:
「毕竟是要她倒戈敌手,亲自引狼入室弒君杀夫,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不过可以试试。」
我被用词的狠戾吓得心中一突,忆及此处尚属军中,倘不拼个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万劫不復,这才幡然醒悟一切绝非儿戏。
静城之外,她也确实……更像个将军。
「对了,」我把被掌心的汗浸出潮意的纸条递过去,「这个,我总觉得该先给你看过,再转交皇后娘娘。」
她接过去扫了一眼,唇角微勾,递还我手。
「你们隐仙谷真是讯息通达,八面来风。一会你且给她看吧,或许可以是一步好棋。」
话间已到了走廊尽头,侍卫见是我们,侧身相让。
皇后娘娘还未歇下。
或者说,她在等我们。
数盏灯把屋内照得灿然,落在她金线织绣的华服上,浮光如鳞,画罗似甲,周身冽冽。
手边棋盘是空的,黑白子各自收在奁中,敞口相迎。
「臣见过皇后娘娘。」王妃行了礼,问候道,我也略鞠身子,这些日来,早被吩咐了不比必多礼。
皇后身边立着的姑娘不满道:
「怎的不称妾而称臣,王妃……」
「你出去罢,」皇后打断了她,「我同她说会话。」
「娘娘,夜深了,您……」她空辩两句,被一个眼神推了出来。
我熄了手中的灯,在离开和留下中,为着手里的纸条,选择了找个角落待着。
待脚步声远了,皇后才对王妃笑了笑:
「你是江婉。」
「在下贱名江潆,」王妃垂着头,还是行礼姿势,「娘娘不曾见过在下,怎知出身?」
座上美人顾盼生辉:
「起来吧。的确不曾见过,只是我朝女将,唯出江氏。」
「江潆,」不知怎的,她唤王妃都是连名带姓的,「对弈一局,如何?」
王妃毫不犹豫地应下:
「自然奉陪。」
语后上座,拈出一颗黑子,笑对棋枰上已经落下的一颗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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