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凌璋的话,广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如今奴才已被擒,皇上何必费心跟奴才说这些。」
「朕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口中所谓的恩情,只是福禄利用的筹码。说不准你和小瓶子一样,那什么劳什子的救命之恩,本身就是他设计好的。」
「不可能!」广德虽是这么说,脸色却变了,很明显是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为了权势,他们不惜将瘟疫带进宫中,以致那么多人惨死,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你以为自己是谁,他为何独独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广德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这是瘟疫,一个弄不好整个京都都有可能被葬送,若此时敌国犯边,你可有想过后果?你所谓的救命之恩,难道要用千万百姓的命去偿还?凭什么!」
广德的神情彻底变了,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
「广德,你弒君这是死罪,朕不可能饶你。若你帮朕一个忙,朕便答应帮你做件事,你不妨考虑一下。」
广德神情一怔,没想到凌璋会这么说,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凌璋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的答覆。
「任何事都成?」过了许久,广德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自然不是。」凌璋果断否定,「你不妨先说,若朕觉得能答应,咱们再做这笔交易。」
凌璋这么说,广德反而放了心,犹豫片刻,道:「奴才有个弟弟,在三十年前豫城的庙会上走失,今年三十五岁,左手小臂上有块一字型伤疤,大约两寸长。若皇上能答应奴才,派人寻找,奴才便甘愿为皇上做事。」
凌璋点点头,道:「你放心,朕会派人寻找,找到后会适当给他一些赏赐。」
「若是他过得好,便什么都不必做,若他过得不好,再劳烦皇上帮他一帮。」
「可以,朕应了。」他提的条件不难办到,凌璋答应得很爽快。
「多谢皇上。」广德跪在地上给凌璋叩了头。
坤和宫内,张明华在寝殿来回地徘徊着,心臟因紧张而怦怦直跳,她在等着干坤宫的消息。
「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不会是失手了吧?」
「娘娘不必担忧,干坤宫有吴干军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是被福禄的镇定感染,张明华心里的紧张也消减了一些,「没错,宫中的禁卫军全都是咱们的人,就算广德失手,吴干军也会出手。」
张明华之所以这般笃定,是因为吴干军的妻儿在他们手上,不怕他不就范。
突然,窗口传来声音,紧接着一道人影翻窗而入,来到近前行礼道:「娘娘,奴才回来了。」
张明华见状忙出声问道:「怎么样?」
来人正是广德,带着黑色面巾,「奴才幸不辱命,特来报讯。」
张明华闻言大喜,紧接着问道:「当真得手了?你可确定他死了?」
「奴才确定。」
「好,很好!」张明华不禁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太绝情!」
福禄上前,提醒道:「娘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皇上突然驾崩,还需您出去主持大局。」
张明华擦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隐隐还有些兴奋,「替本宫更衣。」
「是,娘娘。」
福禄帮着张明华穿上凤袍,戴上凤冠,好好装扮了一番,最后戴上面巾,这才在福禄的搀扶下走出寝殿。她是皇后,以前是南凌国最尊贵的女人,以后也是南凌国最尊贵的女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待她来到宫门前,福禄扬声叫道:「皇后娘娘出宫。」
话音落下,宫门缓缓被打开,门外站着的禁卫军出现在眼前,随后齐齐跪倒在地,扬声说道:「恭迎皇后娘娘出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明华一脸肃穆,一步一步走出宫门,她在门口站定,凤眼扫过众人,道:「平身。」
「谢皇后娘娘。」禁卫军相继起身。
「皇上病重,本宫身为皇后,理应为皇上分忧,摆驾干坤宫。」
「摆驾干坤宫!」福禄扬声唱道。
张明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干坤宫,竟无人敢拦,畅通无阻地进了凌璋的寝殿。
张明华看着床上躺着的凌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本宫想和皇上单独待会儿。」
未免出现意外,福禄上前探了探凌璋的鼻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确定已死后,才带着人退出了寝殿。
张明华沉默地看着凌璋,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是她的相公,是她曾经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如今却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张明华走上前,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替凌璋拢了拢头髮。
「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的情景?」张明华用手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柔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是在一次除夕宴上,那年我十三岁,皇上十五岁。那时的皇上还是个翩翩少年郎,你站在诸多贵公子当中,依旧是出类拔萃,眉宇间的张扬、轻狂,是那么引人注目。那些贵女们的目光几乎都黏在你身上,我自然也不例外。」
张明华的眼神越发温柔,明显已深陷回忆中,「自那时起,我便在心中立誓,将来定要嫁给你。我央求着父亲打听你的喜好,在得知你酷爱书法后,我也埋首苦练,没日没夜地练,以至于身为闺阁中的千金小姐,青葱似的手,竟磨出了茧子。」